在灭世前当神医 第260章 济世盟的应对

“悬壶济世”的金匾裹着明黄绫绸，与那道字字如刀、裹挟着凛冽皇权的圣旨，几乎是前后脚抵达了祖灵之地。当传旨太监那尖利拖长的尾音在清幽的山谷间彻底消散，济世盟议事堂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成冰。

苏沐雨捧着那卷沉甸甸、明晃晃的圣旨，指尖冰凉。她逐字念完，每一个冰冷的字眼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头。“裁撤护卫至百人…收缴重弩战阵之器…定期供奉镇魂花及秘法…魁首林玄、秦越人奉旨入京受封供奉…”她的声音竭力保持着平稳，但尾音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悬壶济世”的金匾，此刻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人心口发疼。

“欺人太甚！”铁牛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青石桌案上，沉闷的巨响震得屋梁簌簌落灰。他双目赤红，虬结的肌肉因愤怒而贲张，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河洛死了多少兄弟！葬龙渊张先生他们…尸骨未寒！现在倒好，兔死狗烹！卸磨杀驴！皇帝老儿这是要拔了咱们的牙，捆了咱们的手，再把林兄弟和秦先生押去京城当人质！这和严世蕃那狗贼当初想干的有什么两样？！”他胸膛剧烈起伏，重伤初愈的身体因情绪激动而微微摇晃，苏沐雨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他手臂。

议事堂内一片压抑的死寂。墨离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急促的哒哒声，这是他极度焦虑和飞速思考时的习惯。阿芷紧紧抱着那本记载着部族传承的兽皮笔记，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清晰的怒火，祖灵之地温润的灵气似乎也因她的情绪而微微躁动。留守的几位资深长老和核心弟子，皆面色凝重，眼中交织着愤怒、忧虑与茫然。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静立窗前的两人身上。

林玄背对众人，望着窗外药圃中随风摇曳、散发着宁静蓝光的镇魂花海。圣旨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压在他心头。他仿佛又看到了青阳镇外寒潮冻死的青苗，看到了柳溪镇绝望的眼神，看到了黑石城堆积如山的怪异尸体，看到了河洛赤地千里中挣扎的身影，看到了葬龙渊前张清远推开他时那决绝而释然的目光……这些生命，这些守护，难道最终要屈服于庙堂之上冰冷的权术制衡？

“不能去！”铁牛挣脱苏沐雨的搀扶，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京城就是龙潭虎穴！那老皇帝病怏怏又疑神疑鬼，朝堂上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玩意！皇甫嵩、严世蕃虽然倒了，谁知道暗地里还藏着多少豺狼？林兄弟，秦先生，你们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皇帝要秘方？要镇魂花？给他！要裁护卫？裁！大不了咱们缩回祖灵之地，关起门来过日子！这旨，不能接！这京，绝不能去！”

“铁牛说得对！”一位性情火爆的长老拍案而起，“抗旨又如何？咱们济世盟行的端做得正，救的是天下苍生！他皇帝老儿若真敢派兵来剿，正好让天下人看看，这朝廷是如何对待救命恩人的！祖灵之地有天险可守，阿芷姑娘能调动地脉之力，墨离先生的机关也不是吃素的！拼个鱼死网破，也强过坐以待毙！”

“对！不能去！”

“大不了反了！”

群情激愤，压抑的怒火找到了宣泄口，议事堂内顿时充斥着决绝的低吼。

“都住口！”一直沉默的秦越人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铁交鸣般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他转过身，俊朗的面容如冰雕般冷峻，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扫过众人，最后停在林玄的背影上。“抗旨？正中某些人下怀！严世蕃虽入天牢，其党羽未尽，皇甫嵩残部犹存。皇帝这道旨意，看似制衡，实则也是试探，更是一把递到所有敌视济世盟之人手中的刀！一旦我们公然抗旨，‘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的罪名便坐实了！届时，皇帝便有十足理由，甚至无需动用朝廷大军，只需一道密旨，勾结地方豪强、江湖败类甚至…残余的邪魔爪牙，便可名正言顺地围剿祖灵之地！我们辛苦建立的基业，救下的无数百姓，传承的医道火种，都将毁于一旦！这，就是你们想要的‘鱼死网破’？”

秦越人的话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众人冲动的火焰。议事堂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墨离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他推了推鼻梁上特制的晶片，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秦先生所言极是。抗旨，是下下策。不仅授人以柄，更会将我们置于整个朝廷的对立面。如今五运六气失衡未解，西方诡谲未明，血屠等余孽在暗，若再与朝廷撕破脸，济世盟将腹背受敌，寸步难行。”

他顿了顿，看向林玄：“但入京，确是龙潭虎穴。皇帝名为封赏供奉，实则就是软禁质控。将林兄和秦先生置于京城，便等于扼住了济世盟的咽喉。我们在外行事，必然投鼠忌器。而且…京城水深，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皇甫嵩残党、严党余孽，甚至可能还有被邪魔渗透的势力，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苏沐雨秀眉紧蹙，忧心忡忡：“更棘手的是裁撤护卫和收缴重器。护卫队是祖灵之地的屏障，尤其是经历过河洛、葬龙渊血战的精锐老兵，是应对突发邪祟和匪患的中坚。裁至百人，还要收缴重弩、战阵器械，无异于自断臂膀。还有镇魂花…定期供奉足额花株和秘法…此物关系重大，若朝廷掌控不力，或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一直抱着兽皮笔记的阿芷忽然抬起头，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超越年龄的坚定和忧虑：“林大哥，秦先生…祖灵在警示。西方的阴影在靠近，很浓，很急…它需要你们的力量。如果你们被困在京城…”

林玄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铁牛的暴怒，没有长老的激愤，也没有秦越人那种冰冷的锐利。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如同无波的古井，却又蕴含着包容万物的力量。他走到议事堂中央，目光平和地扫过每一张写满焦虑和决然的脸。

“旨，要接。”林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京，也要入。”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铁牛急得又要开口，被林玄抬手止住。

“皇帝要的是制衡，是安心。我们给他这个安心。”林玄的目光转向苏沐雨和墨离，“护卫裁撤至百人，明面上照办。但墨离，你那些‘非战阵’的机关，比如用于警戒的‘灵眼蜂’、快速布设的‘荆棘藤墙’、辅助治疗的‘生机温床’，还有铁牛他们日常训练的强身器械，这些…朝廷旨意里，可没说不许有吧？”

墨离镜片后的眼睛瞬间一亮，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自然没有！那些都是‘生产生活’、‘医疗辅助’、‘训练健身’之器！我保证，留下的百名护卫，配上这些‘辅助器械’，战斗力绝不比之前三百人差！而且，”他压低声音，“真正的核心重器图纸和关键部件，早已秘密转移封存。缴上去的，不过是些样子货和淘汰品。”

林玄点点头，又看向苏沐雨：“镇魂花供奉，按时按量给。但秘法…苏师妹，你整理一份‘基础培育法’，详尽但核心的‘灵性沟通’、‘地脉滋养’部分，只说乃阿芷姑娘天赋血脉之秘，非文字可传。朝廷若想大规模培育，离了祖灵之地的特殊地脉和阿芷，效果必然大打折扣。至于祖灵之地真正的核心药圃和母株，由阿芷亲自守护，绝不示人。”

苏沐雨眼中忧色稍减，郑重应下：“我明白。基础法门足以应付朝廷所需，核心机密绝不可泄。”

“至于入京…”林玄的目光与秦越人锐利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决心，“由我和秦兄去。”

“林兄弟！”铁牛急道。

“铁牛大哥，”林玄温和而坚定地看向他，“你的心意，我懂。但正因为是龙潭虎穴，才更需要你留下。你重伤初愈，但体魄勇力冠绝盟内，是守护祖灵之地、守护苏师妹、阿芷和大家的定海神针！有你坐镇，我和秦兄在京城，才能安心。”

他又看向墨离和阿芷：“墨离先生，你的机关术和智谋，是祖灵之地防御和应对西方异变的基石。阿芷，祖灵之地的安危，镇魂花的根基，还有你血脉中关于西方的感应，都需要你在此处守护和参悟。你们留下，保持机动，维系济世盟运转，关注西方动静，才是重中之重。”

秦越人接口道，声音冷冽如刀：“不错。我与林玄入京，名为质控，实为周旋。皇帝要我们留在太医院‘供奉’？好！那我们就借这太医院，正本清源！将济世盟‘治未病’、‘扶正气’的理念，堂堂正正地推行到庙堂医道之中！让那些尸位素餐、只知攀附权贵的庸医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医道！同时，”他眼中寒光一闪，“京城是漩涡，也是消息汇聚之地。皇甫残党、严党余孽、甚至可能潜藏的血屠同伙，都可能在京城露出马脚！留在祖灵之地，我们鞭长莫及。深入虎穴，反而可能寻得主动，将其连根拔起！这，未必不是机会！”

林玄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我们的应对便是：”

“其一，明面上，全盘接旨。裁撤护卫至百人，即刻执行，由铁牛统领，只保留基础防护力量。所有‘战阵重器’，按旨意登记造册，移交州府封存（实为移交墨离准备好的替代品）。镇魂花基础培育法及首批供奉花株，由苏沐雨整理交割。”

“其二，核心力量不动。墨离的研发工坊、阿芷的核心药圃与祖灵秘地、苏沐雨的医道传承体系，全部转入更深层的隐秘运转。非战阵之用的辅助、警戒、医疗类器械，由墨离全权负责加强。”

“其三，由我与秦越人代表济世盟，奉旨入京。苏沐雨代掌盟主之责，墨离、阿芷、铁牛辅佐，主持盟内一切事务，密切关注西方异动及血屠等余孽踪迹，保持最高戒备！”

“其四，”林玄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无论京城风云如何变幻，济世盟‘法天则地，调和阴阳；守正辟邪，薪火相传’之宗旨，绝不动摇！救治黎民，应对邪异，探索医道真谛，此乃我等立身之本！纵使身处京城，此心不变！”

林玄的话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浮动的人心。清晰的策略，明确的职责分工，将皇帝旨意带来的巨大压力化作了分兵应对、明暗相济的布局。铁牛虽然依旧满脸不甘，却不再反驳，只是重重地捶了一下胸口，瓮声道：“林兄弟，秦先生，你们放心！只要我铁牛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让祖灵之地少一根草！你们在京城…务必小心！”

苏沐雨眼中含泪，却无比坚定：“盟主，秦先生，盟内诸事，有我！你们…千万保重！”她深知，林玄和秦越人此去，是将最凶险的担子扛在了自己肩上。

阿芷上前一步，将一枚用祖灵之地最柔韧的灵草编织、镶嵌着一小朵含苞待放镇魂花的护身符，轻轻放在林玄掌心，又递给秦越人一枚同样小巧却刻有玄奥纹路的骨片（源自她的部族传承）。“林大哥，秦先生…带着它。祖灵…会护佑你们。西方的阴影…我会一直看着。”她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仿佛与周围的地脉灵气共鸣。

墨离默默递上两个不起眼的金属手环：“最新改装的‘灵犀环’。短距内可传递简单讯息，关键时能激发一次强效能量护盾。京城水深，多一分准备总是好的。”

林玄和秦越人郑重接过，贴身藏好。

夕阳的余晖将祖灵之地染上一层悲壮的金红。议事堂内，济世盟的核心力量完成了最后的部署。分兵已成定局，一者入京周旋庙堂，直面暗箭；一者固守根基，守望西方，积蓄力量。无形的风暴已然降临，而他们，选择以最坚定的姿态，劈波斩浪，守护那乱世之中，永不熄灭的生命之火与医道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