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灭世前当神医 第247章 秦越人的释然与空虚

玉京的冬夜，寒风凛冽，刮过空旷的庭院，发出呜呜的悲鸣，如同亡魂的呜咽。七皇子府邸深处，一处僻静的客院厢房内，炭火在铜盆里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却驱不散房间角落里那如同实质般的孤寂与寒冷。

秦越人独自一人，枯坐在窗前的矮榻上。窗棂半开，冰冷的空气丝丝缕缕渗入。他没有裹紧身上的旧棉袍，任由那寒意侵袭着衰朽的躯体。枯槁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凹陷，深深的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记录着岁月的沧桑与燃烧生命留下的沟壑。肋下的伤口被厚厚包扎着，隐隐传来麻木的钝痛，但这痛楚，远不及心头的万分之一。

皇甫嵩伏法了。

革职，下狱，抄家，九族株连，只待明正典刑，人头落地。

这个他恨了十数年，日夜不敢或忘的名字，这个将他父亲构陷致死、将他逼得如同丧家之犬流亡江湖的名字，这个象征着御医门阀黑暗与**的名字…终于轰然倒塌。

当金甲武士将如同烂泥般的皇甫嵩拖出紫宸殿时，当那绝望的哭嚎消失在森严的宫门之后时，秦越人的确感到了那一瞬间的…释然。

像是一根绷紧到极致、即将断裂的弓弦，骤然松弛。支撑着他从青阳镇一路挣扎到葬龙渊、又从葬龙渊的血海爬回这权力漩涡中心的滔天恨意，那如同毒火般日夜灼烧着他灵魂的复仇执念，在那一刻，随着仇敌的彻底败亡，如同潮水般退去了一瞬。

轻松吗？也许是有的。那是一种背负了太久、几乎与血肉融为一体的沉重巨石，终于被移开的短暂失重感。十数年的隐忍、谋划、颠沛流离、刀尖舔血…似乎都在这尘埃落定的一刻，有了一个残酷的交代。父亲染血的遗书，仿佛在无声的呜咽中，得到了一丝告慰。

然而，这释然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转瞬便被更深沉、更巨大的空虚所吞噬。

皇甫嵩倒了，然后呢？

那紫宸殿上，严世蕃跪伏在地、声泪俱下地撇清关系、甚至暗示皇甫嵩是“代罪羔羊”的丑恶嘴脸，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秦越人刚刚泛起的那一丝轻松。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个更加阴险、更加位高权重、如同毒蛇般盘踞在帝国心脏的严世蕃，依旧逍遥法外！皇甫嵩，不过是一把刀，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刽子手！斩断了这把刀，那握刀的手，依旧隐藏在权力的阴影下，随时可能挥出更致命的攻击！

复仇…远未结束。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从四肢百骸深处汹涌袭来，瞬间淹没了他。这疲惫，不仅仅是燃烧寿元带来的**衰朽，更是精神层面的巨大亏空。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核心动力——复仇——在达成阶段性目标后，骤然抽离，留下的是一个茫然无措、不知前路在何方的空洞躯壳。

窗外呼啸的寒风，似乎带来了葬龙渊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邪魔的咆哮声、空间裂缝闭合时的恐怖轰鸣…还有…张清远那决绝的背影！

“济世之道，薪火相传！”

那一声仿佛用尽生命呐喊出的最后遗言，如同惊雷，再次在秦越人死寂的心湖中炸响！

他猛地闭上眼，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紧了盖在膝上的薄毯。张清远…那个初识时倨傲刻板、只认经典条文的经方派传人，那个在慈济堂与他针锋相对、激烈辩论的同行，那个在河洛灾疫中默默救治、在黑石城惊变后毅然追随、最终在葬龙渊的终极对决中，毫不犹豫推开他和林玄、用毕生修为和生命挡下幽影之主“虚无死光”的张清远！

他为何而死？

不是为了复仇，不是为了权势，甚至不是为了个人的道途。

他是为了守护！守护并肩作战的伙伴，守护那渺茫的、拯救苍生的希望！他用生命践行了他最终认同的信念——“济世之道，薪火相传”！

画面再次转换。

是铁牛那如同山岳般挡在死光前的庞大背影，被狂暴能量撕裂、鲜血飞溅的惨烈景象！是墨离操控着所有器械自爆拦截时，眼中那近乎疯狂的不舍与决绝！是林玄引动天地生机、识海玉简濒临破碎时那不顾一切的嘶吼！是苏沐雨在伤员帐篷里不眠不休、憔悴却坚定的身影！是河洛焦土上，灾民们捧着浓粥时眼中那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光…

一幕幕，如同走马灯般在秦越人混乱的脑海中飞速掠过。

葬龙渊的惨烈牺牲，河洛府的艰难复苏…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他秦越人的复仇吗？

不！

他为了复仇，可以隐忍，可以算计，甚至不惜燃烧生命。但张清远、铁牛、墨离、林玄、苏沐雨…他们又是为了什么？那些葬身在葬龙渊和河洛灾祸中的无名将士和百姓，又是为了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巨大的愧疚，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脏，带来窒息般的疼痛。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经穴通玄”，他那精准到极致的针术，在葬龙渊之战中，除了精准地刺向敌人，在救治垂危的伙伴时，竟是如此…无力！他救不了张清远，救不了那么多牺牲的战士，甚至无法阻止林玄燃烧识海去唤醒铁牛那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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