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历仙记 第46章 断剑

重伤！前所未有的重伤！

但莫离……活下来了！

在最后关头，于绝死之境打破极限，踏入前所未有的炼气十层，搏出了一线生机！

莫离艰难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光线昏暗，空气潮湿，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种……熟悉的阴煞之气？远处隐约传来流水声。

莫离强撑着坐起，吞下大把疗伤丹药，又切下一小块血煞心果服下，艰难地运转混沌灵珠，开始疗伤。

灵珠似乎也因为刚才的爆发而黯淡了许多，旋转缓慢，但依旧尽职地转化着药力，滋养着莫离破败的身体。

伤势极重，没有三五个月恐怕难以恢复。但炼气十层的境界总算勉强稳固下来，莫离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力总量和精纯度，比之前九层巅峰时，强大了何止一倍！这是一种质的飞跃！神魂的修炼是对的，否则不是增强了神魂，这次也不会突破这炼气期十层！

若是现在再面对那赵魑，莫离甚至有信心与其正面周旋！

“器灵，分析当前位置。”莫离在心中默念。

“正在比对能量特征……与黑雾峡谷阴煞之气同源，但更加古老沉寂。空间坐标紊乱，无法精准定位。推测仍在黑雾峡谷范围内，但处于某处隐蔽的地下空间或次级位面夹缝。”器灵的声音也带着一丝虚弱。

还在黑雾峡谷就好。

莫离稍稍松了口气，全力疗伤。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莫离伤势恢复了一两成，至少行动无碍时，莫离开始探索这片地下溶洞。

溶洞比想象中更大，四通八达，如同迷宫。许多地方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石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古老的祭祀场景，风格与血煞门迥异，更加原始蛮荒。

随着深入，那种熟悉的阴煞之气越发浓郁。

终于，在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后，眼前豁然开朗！

莫离竟然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有着幽冥道祭坛的石室！

或者说，是一个一模一样的石室！

中央是那个暗红色的、绘制着鬼头图案的祭坛，周围散落着耗尽的灵石和兽骨。

但不同的是，这个祭坛更加古老、破败，似乎已经废弃了无数岁月。而且，祭坛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插着一柄东西！

那是一柄断剑！

剑身只剩下一尺多长，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剑柄呈暗金色，刻满了与祭坛同源的诡异符文。断剑斜插在祭坛中心，剑身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极其内敛、却令人心悸的锋芒和……悲伤？

是的，悲伤。一种仿佛沉淀了万古、化不开的悲伤与死寂之意，从断剑上弥漫开来。

而混沌灵珠，在此刻传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的悸动！不再是渴望，而是一种……孺慕？哀伤？共鸣？

莫离小心翼翼地靠近。确认祭坛和断剑都没有危险后，伸出手，缓缓握向那暗金色的剑柄。

就在莫离的手指触碰到剑柄的瞬间——

嗡！

一股冰冷、苍凉、浩瀚无比的意念洪流，猛地从断剑中涌入莫离的识海！

无数破碎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决堤的江河，冲击着莫离的神魂！

“……魔潮……守不住了……”

“……以莫离残躯，镇此通道……”

“……九幽……不负……”

“……后来者……小心……幽冥……”

信息杂乱磅礴，夹杂着惨烈的战场画面、绝望的嘶吼、以及一个挺拔如山岳、最终却毅然将断剑插入祭坛、以身殉道的模糊身影……

莫离闷哼一声，脸色苍白，好不容易才消化掉这股信息洪流。

通过这些碎片，莫离终于明白了一些真相！

这处祭坛，远比幽冥道那个更加古老！它并非是通讯或接引法阵，而是一处……封印！一处镇压着通往某个可怕之地（信息中提及的“九幽”）通道的封印！

那柄断剑，就是封印的核心！是一位上古大能，在魔潮中战至剑断人亡，最后以自身残躯和断剑，封印了这条通道！

而幽冥道，不知从何处得知了此地的存在，他们并非要破坏地脉，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想要破坏这处上古封印，或者……窃取这柄作为封印核心的断剑！

黑风矿坑第三层的封印，或许与此地也有所关联，甚至可能是同一场远古大战的不同战场！

莫离低头看向手中的断剑。它冰冷、死寂，却又沉重如山岳。莫离能感受到它内部蕴含的恐怖力量，以及那股万古不化的悲伤与决绝。

混沌灵珠轻轻震颤，洒下灰芒，似乎在与断剑交流。

忽然，断剑那冰冷的剑身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乌光。一段更加清晰、却残缺不全的信息，传入莫离的脑海。

那是一篇名为《九幽噬灭剑》的残缺剑诀！以及……一小部分关于如何初步炼化、运用这柄断剑的法门！

这断剑，竟然在主动向莫离传授功法？！

是因为混沌灵珠吗？因为灵珠的混沌气息，与这断剑本源相近？

莫离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立刻按照那法门，逼出一滴本命精血，滴落在暗金色剑柄之上。

精血瞬间被剑柄吸收。

嗡！

断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剑鸣，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缓缓苏醒了一丝。一股水乳交融、血脉相连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

初步炼化，成功！

虽然无法发挥其万一的威力，但至少，莫离可以初步掌控它，将其收入体内温养了！

莫离心念一动，那柄沉重无比的断剑化作一道乌光，没入莫离的丹田，悬浮在混沌灵珠旁边。灵珠洒下灰芒，缓缓滋养着断剑，断剑也反馈出一丝丝精纯至极的九幽煞气，被灵珠吸收转化。

两者之间，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循环！

莫离的实力，在这循环中，竟然又开始缓缓提升！伤势的恢复速度也加快了不少！

真是天大的机缘！

莫离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的心情。目光再次落在那废弃的祭坛上。

既然这里是封印核心，那幽冥道的人，迟早会找到这里！

必须尽快离开！

莫离仔细检查祭坛，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又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即将失效的定向传送阵。这似乎是当年布置封印者留下的后路。

莫离取出灵石，修复激活阵法。

光芒亮起，形成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光门。

莫离毫不犹豫，一步踏出。

眼前一花，再次出现时，已然是在黑雾峡谷边缘的一处山坳中。回头望去，那巨大的峡谷依旧被浓雾笼罩，死寂而危险。

莫离不敢停留，立刻远离。

数日后，莫离绕路返回了血煞门山门。

当莫离再次站在执法堂那冰冷的大殿前时，身份已然不同。

炼气十层的修为（莫离刻意将气息收敛在炼气九层巅峰，但精气神已截然不同），以及怀中那枚记录着黑雾峡谷部分地形图和能量波动记录（莫离精心伪造，隐去了核心秘密）的任务玉简，便是莫离的筹码。

“弟子墨辰，完成探查任务归来复命。”莫离将玉简呈上。

负责接待的执事检查了玉简，又仔细打量了莫离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显然没想到，莫离不仅能活着回来，似乎还修为大进。

“任务完成度，乙上。贡献点一万五千点，已记录入你的身份骨牌。”执事公事公办地说道，“你可以回去了。老祖有令，你的嫌疑已清，禁足令解除，恢复自由身。”

“多谢执事。”莫离接过骨牌，心中平静。

走出执法堂，看着外面熙攘的人群，莫离深吸一口气。

危机暂解，修为突破，更得了断剑机缘。

但莫离知道，幽冥道的阴影并未散去，赵魑的威胁仍在，宗门的暗流依旧汹涌。

而且，炼气十层之后，路在何方？如何筑基？

前路依旧漫长。

但此刻，莫离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莫离摸了摸丹田处，那里，混沌灵珠与九幽断剑静静悬浮。

然后，莫离迈开脚步，向着外门坊市走去。

外门坊市依旧喧嚣，人流如织，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杂着劣质丹药和材料的气味，构成了一副鲜活而又粗糙的修仙界底层图景。莫离行走其间，气息收敛在炼气九层巅峰，但炼气十层带来的生命层次的细微提升，以及丹田内混沌灵珠与九幽断剑的沉浮，让莫离看这世界的目光已然不同。

径直来到宗门贡献堂设立在坊市的兑换点。这是一座气势恢宏的黑石大殿，内部光线明亮，柜台后坐着几位面色倨傲的执事弟子。

莫离将身份骨牌和任务玉简递上：“兑换‘煞血凝晶’。”

柜台后的弟子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上闪过一丝讶异，又仔细检查了莫离的骨牌，确认贡献点无误后，态度稍稍收敛了些：“一万五千贡献点，兑换一枚煞血凝晶，确定？”

“确定。”莫离语气平淡。

那弟子不再多言，转身从后方一个布满禁制的玉柜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通体血红、内部仿佛有粘稠血液在流动、散发着惊人气血与煞气波动的晶石，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中，递给莫离。

“煞血凝晶能量狂暴，需以自身气血缓慢引动炼化，切忌急功近利，否则有爆体之危。”他例行公事地叮嘱了一句。

莫离接过玉盒，入手沉甸甸，那澎湃的能量波动即便隔着玉盒也能清晰感知。心中微喜，面色却不变，点头收起，转身离开。

走出贡献堂，莫离没有立刻返回洞府。煞血凝晶虽好，但主要用于冲击筑基关卡时提供磅礴气血和煞气支撑，对神识的增强并无太大助益。而莫离如今神识因连续服用凝魂丹和突破炼气十层，已远超同阶，但想要完美掌控暴增的灵力和那柄神秘的九幽断剑，甚至为将来可能的无丹筑基做准备，更强的神魂是基础中的基础。

莫离需要收集更多、更高品质的增强神魂的药材。

坊市摊位众多，莫离放慢脚步，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罗盘，细细扫过每一个摊位上的药材。大部分都是低级货色，蕴含的魂力微乎其微。

走了大半条街，一无所获。增强神魂的药材本就稀少昂贵，即便有，也早被内门弟子或者炼丹师收走，很少流落到外门坊市。

正当莫离准备去几家较大的药材店铺碰碰运气时，前方一个小摊传来的微弱争吵声吸引了莫离的注意。

那是一个角落里的简陋摊位，摊主是个面色蜡黄、修为只有炼气五层的老修士，正满脸焦急地和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神色倨傲的青年争辩着什么。

“这位师兄，这株‘安魂草’虽然品相不太好，但年份绝对够五十年了，只要八十块下品灵石，真的不贵……”老修士苦苦哀求。

那内门弟子却一脸不屑，用脚踢了踢摊位上那株有些蔫头耷脑、叶片微黄的草药：“哼，五十年？莫离看三十年都勉强！灵气散逸，叶片枯黄，药效还剩几成？二十块灵石，爱卖不卖！”

安魂草？莫离目光一凝。这是一种相对常见的稳定心神、温养神魂的辅药，虽然效果远不如阴煞魂果，但年份足够的话，药力也还算可观。

莫离走上前，神识仔细扫过那株安魂草。老者说得没错，年份确有五十年左右，只是采摘手法粗劣，保存不当，导致灵气流失严重，但核心药性还在。

“这株草，莫离要了。”莫离直接开口，取出八十块灵石递给那老修士。

老修士一愣，随即大喜过望，连忙接过灵石，将那株安魂草包好递给莫离：“多谢师兄！多谢师兄！”

那内门弟子被晾在一旁，顿觉失了面子，脸色一沉，瞪向莫离：“小子，你谁啊？懂不懂先来后到？”

莫离淡淡瞥了他一眼，炼气九层巅峰（明面上）的气息微微释放出一丝：“师兄既然看不上，又何必阻人交易？”

那内门弟子感受到莫离的气息，脸色微变，显然没想到一个外门弟子也有如此修为，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哼，一个外门的土鳖，有点灵石就充大爷？这破草白送老子都不要！”说罢，悻悻然地甩手走了。

莫离懒得理他，收起安魂草，正欲离开，那老修士却感激地低声道：“这位师兄，多谢您解围。小老儿这里还有一点压箱底的东西，不知您……感不感兴趣？”

哦？莫离停下脚步：“何物？”

老修士警惕地左右看了看，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裹，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几块干枯扭曲、颜色深紫、像是树根又像是菌类的东西，散发着一股极其淡薄、却异常纯净温和的魂力波动，还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

“这是……”莫离眉头微皱，一时竟没认出此物。

“这是‘定神檀菇’的根须，”老修士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道，“是小老儿年轻时在一处古寺废墟底下偶然挖到的。这东西对安神定魂有奇效，就是……就是生长之地太过特殊，沾了些许阴怨之气，需以特殊法门祛除才能服用，否则反受其害。小老儿没这本事，一直留着……师兄您看……”

定神檀菇？莫离心中一动，想起《乙木青焱炼丹残卷》中似乎有零星记载，这是一种生长在古老寺庙、吸收香火愿力和地脉阴气而生的奇异灵菌，对滋养神魂、抵御心魔有极好效果，但因生长环境特殊，的确容易沾染不洁之气。

而祛除阴怨之气……这对拥有混沌灵珠的莫离来说，算是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