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豢养的前世仇家多可爱 第59章 各方

皇上沉吟片刻，终究还是下了旨意。

旨意简明扼要，却字字千钧：

安定侯柳敬峦，身负京畿防卫重责，却玩忽职守，致使流寇围困圆真寺，官眷受惊，影响恶劣，着杖三十，革去一切职务，闭门思过。

城防营暂由康乐长公主驸马、殿前都指挥史秦嵩接掌。

其子柳经仁，无职而擅权，拦截军报，罪同欺罔，革去所荫虚职。念及其父已行家法杖责二十，朝廷不再另行加刑。

所有当日听从柳经仁乱命之行径者，一律革职，交由兵部严加查办。

此诏一出，京城上下，尤其是那些家中女眷受了惊吓的官员府邸，可谓大快人心。

对安定侯柳敬峦而言，那三十廷杖的疼痛尚在其次，更锥心刺骨的是随之而来的羞辱。

杖刑之痛，不在身而在心。因为受罚者应按律当“褪衣受杖”，也就是需在众目睽睽之下脱了衣裤再受杖刑。

可怜安定侯年近半百，位居侯爵，如今却要如同罪囚一般被按在宫门前，褪去下裳，在炎炎烈日下承受杖责！

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颜面扫地，权威尽失，往日的所有荣光与骄傲，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京城，不少人家拍手称快。

韦顺下朝回府时，几乎是哼着小调踏进家门的，连日来的憋闷之气一扫而空。

皇上能这样罚安定侯，就是说明他对安定侯的信任已经开始减少了。

晚膳时分，一家围坐。韦顺难掩喜色，将朝廷对柳家的处置当众宣布。

韦夫人听完，当即拊掌大笑，连声道：“好！好！真是报应不爽！陛下圣明！”

下首的韦沉瑞、韦沉璧相视而笑，他们的想法和韦顺一样。

从前柳家也不是没有犯错，皇上哪回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痛不痒的骂两句。罚安定侯，还是第一次呢！

韦沉瑶看看弟弟韦沉璋也觉得报应不爽，陈姨娘是聪明人，当日青黛一将丫鬟小鹊的供词递上来，陈姨娘就会意，不止将儿女身边的人都筛了一遍，还将其中道理掰开了揉碎了给他们讲了一遍。

总之一句话，严家如此行事身后必是柳家授意，这两家都不是好人，要多多提防。

如今见柳家受罚，韦沉瑶姐弟也有种大仇得报的痛快。

六娘韦沉珊只比裴茵大两岁，乖乖坐在韦夫人身边，她不知道中间的事儿，不过她和韦沉璧感情更好，想着柳家女总欺负三姐姐，当下就替三姐姐高兴。

坐在韦顺身旁的裴茵，来韦家已有几日，渐渐熟悉了环境，每天和韦沉瑶、韦沉璋、韦沉珊一起读书，人越来越开朗。

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满桌大人都在笑，小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不明白这“杖三十”、“革职”是什么意思，为何会让祖母和叔父姑母们如此开心。

韦沉瑞注意到小家伙的困惑，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阿茵，大家都在笑，你为何不笑？你若笑一笑，二叔明日一早便教你习武，好不好？”

裴茵一听“习武”二字，眼睛顿时亮了。他偶然看到二叔在院子里打拳，那虎虎生风的架势让他羡慕不已，一直惦记着呢！

当下也顾不上明白缘由了，立刻咧开小嘴，露出一个甜甜的、毫无阴霾的笑容，用力点头：“嗯！阿茵笑！二叔教！”

韦顺和韦夫人看着裴茵这纯真无邪的笑容，仿佛透过他，看到了裴玠和薛氏欣慰的面容，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

与此同时，受了三十廷杖的安定侯，被人用门板抬回了柳府。

柳家上下顿时又是一片鸡飞狗跳，哭天抢地。

柳老夫人扑到儿子身上，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柳经义也吓得面无人色。苏氏原本带着儿女也来了，又被柳老夫人骂了回去。连带着妾室和庶出子女都挨了一顿骂。

在柳家人有限的记忆里，不，甚至在安定侯自己与皇帝相识以来的几十年里，何曾受过如此严厉的、带着公开羞辱性质的刑罚？

连痛带气，加上羞愤交加，安定侯一度晕厥过去，此刻又被家人的哭声吵醒。

他趴在榻上，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却强忍着臀腿间火辣辣的剧痛，气息微弱地告诫家人：“此番……陛下已是念在旧情，从轻发落了。我们与陛下往日的那点情分，经此一事，算是彻底用尽了……日后……日后都谨言慎行，万万……万万不可再惹是生非了！”

其实他也闹不明白，为什么这回皇上重罚于他。但要是能让家人有所收敛，这顿打也值了。

柳老夫人抽抽搭搭地应着，这回她是真怕了。

柳经义也白了脸，连连点头，再不敢有丝毫闹腾的心思。

这消息传到被禁足的内宅，趴在床上养伤的柳经仁得知父亲受刑的细节后，心中竟生出一丝复杂的庆幸和后怕。

他爹打他那二十军棍，虽然也疼，但至少是关起门来行家法，没褪他裤子，没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颜面。相比之下，他此刻甚至有些感激老父亲的“手下留情”。

然而，柳绯绯的反应却与全家截然不同。

她得知父亲被皇上当众杖责、革去官职后，先是震惊，随即涌起的是滔天的愤怒和不平！

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前世直到家族覆灭前，皇上对她爹都一直是信任有加的，也是因此荣王才派了温净远那个小人来设计陷害。可今生，爹爹明明忠心耿耿，皇上竟然听信谗言，如此重罚爹爹！

“昏君！”她咬牙切齿，这两个字几乎是不经思索地脱口而出。

“噗通”、“噗通”——

屋内侍立的丫鬟们闻声，瞬间面无血色，齐刷刷地跪倒一地，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

自从上次闹着要出门被那个小丫鬟报信后，安定侯虽然没有重罚她们，毕竟她们确实尽力阻拦了，但那个报信的小丫鬟却因“忠心事主”得了赏赐，被恩准去庄子上与父母团聚了。

其他丫鬟们一片羡慕，心里都明白，那丫头是保住了一条命，远远躲开了这个是非窝！

她们可都没忘，从前伺候三小姐的那两个贴身大丫鬟，不过是没能拦住她闯祸，最后是什么凄惨下场！小翠被打死那天，她们可都见到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报应……不，是更大的灾祸，来得如此之快！三小姐竟然敢张口骂皇上！这是大罪啊！

柳绯绯见丫鬟们吓得魂不附体，反而觉得她们胆小如鼠，甚是没趣。

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更加笃定这一切必定是韦家在背后搞鬼！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心中发誓：一定要想办法给韦家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还有方家和蒋家，这些势利眼的小人，见她家失势就迫不及待地退婚、落井下石，她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眼珠子一转，有一个主意就蹿上了心上。

柳绯绯唤了一声，自有丫鬟应答。

柳绯绯这才说：“去，到严家叫素儿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