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虾问道：从献祭开始 第3章 暗潮涌动

仙师离去的当晚，虾家的气氛变得异常沉闷。

桌上摆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丰盛菜肴，那是用仙师留下的金银从镇上换来的，但一家四口却都没有什么胃口。就连最活泼的虾苗，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凝重的氛围，安静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大眼睛时不时偷偷瞟一眼爹娘和哥哥。

“吃菜，都吃菜。”芸娘强打起精神，给每个人碗里夹了一块肉，努力想让气氛轻松一些，“苗苗能去仙门，是好事，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虾勇闷头喝了一大口自家酿的薯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古铜色的脸庞泛起一丝红晕。他重重叹了口气：“理是这么个理……可苗苗才这么点大，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我这心里头，不踏实啊。”

他放下酒碗，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碗沿，目光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遥不可及的青云仙宗。“那些仙师，看着是气派，可那眼神……总觉得凉飕飕的。他们对苗苗那个什么‘灵体’，也太看重了些。”

虾献沉默地听着，父亲的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回想起赵峰仙师看到水晶球发光时，那几乎无法掩饰的灼热目光，那不像是看到一块需要精心雕琢的“璞玉”，反倒更像……更像一个饥渴的旅人，在沙漠中发现了甘泉。

“阿爹，娘，”虾献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仙师们说苗苗资质好，要收为亲传弟子，这是天大的好事。可他们为什么那么急着要带苗苗走？甚至连让我们多准备几日都显得有些不耐烦。而且，他们留下的那些‘丹药’，我闻着……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怪味。”

芸娘闻言，脸色微微发白。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如何感觉不到其中的异常。她下意识地将身边的虾苗搂得更紧了些，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还能拒绝仙师吗？若是惹怒了仙师，我们整个村子恐怕都要遭殃啊……”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仙凡之别，如同云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凡人，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虾勇猛地一拍桌子，碗碟被震得哐当作响，他眼中布满血丝，低吼道：“大不了……大不了我们带着苗苗连夜离开！躲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去！”

“他爹！你糊涂了！”芸娘急忙拉住他，“我们能躲到哪里去？仙师们能飞天遁地，我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到时候被抓住，岂不是更糟？”

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逃跑，是下下之策，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反而可能激怒对方，招致灭顶之灾。

虾献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慌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走到父亲身边，按住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阿爹，娘，先别急。或许……或许是我们想多了。青云仙宗是名门正派，也许真的只是惜才，规矩严格了些。”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但这三天，我们一定要做好准备。阿爹，你把家里那把老柴刀磨快些。娘，你给苗苗多准备几件贴身的衣服，要结实耐穿的。我……我再去村里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更多关于青云仙宗，或者那个‘玄阴灵体’的事情。”

看着儿子突然变得沉稳而有主见，虾勇和芸娘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慌乱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

“好，就按献儿说的办。”虾勇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虾家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涌动。虾勇真的把那把许久不用的厚背柴刀磨得雪亮。芸娘则熬夜赶工，用最结实的布料，给虾苗缝制了几套小小的行囊和衣物，还在贴身的内衣夹层里，悄悄缝进去几块应急的干粮和一小包盐巴。

虾献则利用一切机会，在村里打听。他问遍了村里最年长的老人，甚至跑到邻村去找那些走南闯北的货郎打听。然而，关于青云仙宗，村民们只知道那是了不得的仙家府邸，具体情形一无所知。而“玄阴灵体”，更是闻所未闻。

唯一有点价值的线索，来自一个常去百里外“黑水城”贩卖海货的老货郎。他压低了声音告诉虾献：“小哥，青云仙宗嘛，名头是响亮的。不过嘛……我听说，这些修仙的大宗门，里头规矩大得很，弟子之间竞争也激烈。而且，他们对于一些特殊体质的弟子，好像都看管得特别严，很少让下山，具体为啥，咱就不知道了……”

“看管得特别严……”虾献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心中的不安如同阴云般越聚越浓。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仙师约定来接人的前夜。

一家人围坐在油灯下，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虾苗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紧紧抱着哥哥的胳膊，不肯松开。

芸娘拿出一个贴身收藏的小布包，打开，里面是那枚家传的、触手生温的玉佩。她将玉佩郑重地挂在虾献的脖子上，塞进他的衣襟里，声音哽咽：“献儿，这块玉佩，你戴着。娘没什么本事，只盼着它能保佑你平平安安。明天……明天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照顾好自己，也要……也要想办法，照顾好妹妹……”

虾献感觉到玉佩贴在胸口传来的温热，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和父亲紧握的双拳，一股酸楚与热流同时涌上心头。他用力点了点头，将妹妹小小的手紧紧握在手心。

“娘，你放心。只要我虾献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苗苗，伤害我们这个家！”

油灯的光芒跳跃着，将一家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仿佛四个相互依偎、共同面对未知风暴的战士。

夜，深了。海潮声依旧规律地拍打着海岸，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却像是战鼓在擂响，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的、无法逃避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