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 第192章 沈公子的“价值”与黑水泽畔

在农家借宿一夜，翌日清晨，雨过天晴，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格外清新。

只是官道依旧泥泞，行走起来深一脚浅一脚，速度慢了不少。

沈文轩经过一夜休整，惊魂稍定，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总算恢复了读书人应有的仪态。

他换上了一身向农家买来的粗布衣服，虽然不合身，倒也干净。

只是他看着自己沾满泥点的裤脚和靴子，再看看前方白衣依旧纤尘不染、步履从容的陆云霁，以及虽然蹦蹦跳跳却总能巧妙避开泥坑的唐小柒，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窘迫和羡慕。

“陆公子，唐姑娘，昨日真是多谢二位了。”

沈文轩再次郑重道谢，语气诚恳，

“若非二位，沈某恐怕已遭不测。”

唐小柒摆摆手，浑不在意：

“路见不平嘛！再说了，也是那几个坏蛋自己倒霉，碰上发大水。”

她顿了顿，好奇地问，

“沈公子，你说你是潭州人，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那你知道潭州城里哪家酒楼最好吃吗？哪家的点心最出名？”

沈文轩见唐小柒问起这个，顿时来了精神。他虽是读书人，但出身商贾之家，对潭州城内的吃喝玩乐可谓是了如指掌。

“唐姑娘问对了人！”

沈文轩笑道，

“论酒楼，首推‘望江楼’，临江而建，风景绝佳，其‘清蒸鲥鱼’、‘蟹粉狮子头’乃是一绝！若论点心，则当属‘桂香斋’的桂花糕和‘酥月坊’的荷花酥最为有名，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他如数家珍，将潭州城内各大酒楼、茶肆、点心铺子的特色菜肴、招牌点心、甚至一些不外传的秘闻趣事都娓娓道来，听得唐小柒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连连追问细节。

陆云霁在一旁安静地走着，看似没有在意，实则将这些信息都记在了心里。

大师兄李沐风在岳麓书院，想必对潭州风物也十分熟悉，这些信息或许有用。

而且，这沈文轩口才便给，描述起美食来绘声绘色，倒也让这泥泞的赶路过程不那么枯燥了。

灰影驮着行李，踩着泥泞，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偶尔甩甩头，似乎对沈文轩描述的那些精致点心不太感兴趣。

“……除了这些，潭州城西的‘百花巷’也是极有趣的地方，那里汇聚了来自天南地北的杂耍艺人、说书先生，还有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

沈文轩继续说道。

“哇！听起来好好玩！”

唐小柒兴奋地拍手，随即又垮下脸，

“可惜我们这次去有正事，可能没那么多时间去玩……”

沈文轩连忙道：

“二位恩公若在潭州盘桓，沈某愿尽地主之谊，定当陪同二位好好游览一番！”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既是报恩，也是真心想结交这两位气度不凡的“高人”。

陆云霁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对潭州美食美景的憧憬，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前方，便是黑水泽。”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地势逐渐低洼，出现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水色深沉发黑的沼泽地带。

泽中水汽弥漫，芦苇丛生，隐约可见一些枯死的树木歪歪斜斜地立在水中，显得有几分阴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水腥和腐殖质混合的奇特气味。

这就是昨天那几个绑匪提到的“黑水泽”。

官道在此变得狭窄，沿着泽边高地蜿蜒向前。

沈文轩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之色，低声道：

“这黑水泽素有凶名，据说里面不仅有吃人的泥沼，还有各种毒虫水怪，寻常人不敢深入……昨天那几个歹徒，怕就是想穿过这片泽地，把他们……把我送到泽深处的贼窝里去。”

唐小柒闻言，也收起了嬉笑之色，警惕地打量着前方那片寂静得有些诡异的沼泽。

《鹄白功》带来的敏锐感知让她能察觉到，那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不少令人不适的气息。

陆云霁的感知更是全面展开。“自在”真意如同无形的波纹，扫过前方的黑水泽。他清晰地“看”到那些隐藏在芦苇丛下的流沙陷阱，感知到水下那些带着微弱毒性的生物，甚至还能察觉到几股属于人类武者的、刻意隐藏起来的、带着煞气的气息，分布在泽地深处的不同方位。

果然有埋伏！

而且不止一拨人！

看来，听雨楼的人，或者还有别的势力，并未放弃，而且选择了这片易于设伏的地带。

“跟紧。”

陆云霁对唐小柒和沈文轩说了一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率先踏上了沿着泽边蜿蜒的官道。

唐小柒立刻点头，一手按在百宝囊上，一手牵紧了灰影的缰绳，全神戒备。沈文轩则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紧紧跟在陆云霁身后，几乎要踩到他的脚跟。

官道泥泞且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黑水泽，另一侧是长满荆棘的陡坡。行走其上，需得万分小心。

起初一段路还算平静，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和偶尔从泽中传来的、不知名水鸟的怪异啼叫。

然而，就在他们行至一处芦苇格外茂密、官道拐弯的狭窄地段时——

“咻！咻！咻！”

数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从芦苇深处响起！

几支淬着幽蓝光泽的弩箭，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射向走在前面的陆云霁和中间的沈文轩！

角度刁钻，封死了躲避的空间！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的泥泞官道上，猛地炸开几个泥坑，三条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泥浆中暴起，手中淬毒的短刃直取唐小柒和灰影！

配合默契，前后夹击！

“小心！”

唐小柒娇叱一声，早有准备，手腕一抖，数枚“柳叶镖”后发先至，精准地撞飞了射向沈文轩的弩箭！

而射向陆云霁的那几支，在距离他身体尚有尺余时，便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力道尽失，软绵绵地掉落在泥地里。

陆云霁甚至没有回头，依旧目视前方。

而面对身后袭来的三人，唐小柒身形灵动如蝶，施展《藐姑射山步》，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毒刃，同时双手连扬，又是数枚暗器射出，直取那三人要害！

那三人显然没料到这看似娇俏的少女身手如此了得，暗器手法更是狠辣精准，慌忙闪避格挡，攻势顿时一滞。

灰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嗯啊”乱叫，试图人立而起，却被唐小柒死死拉住缰绳。

沈文轩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就在唐小柒与那三名杀手缠斗，前方芦苇丛中第二批弩箭即将射出的瞬间——

陆云霁终于动了。

他没有拔剑。

只是抬起右脚，看似随意地，往布满泥泞的官道上，轻轻一跺。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大地心脏跳动般的闷响传出！

以他落脚点为中心，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力道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逍遥游心篇》那精纯无比、生生不息的内力，与“自在”真意引动的天地之气相结合，瞬间作用于周围环境！

“噗通！噗通！”

前方芦苇丛中，传来几声闷响和短促的惊呼，显然是藏身其中的弩手被这无形震**及，气血翻腾，甚至有人直接从藏身处滚落出来，掉进了黑水泽中，发出惊恐的扑腾声。

而唐小柒身后那三名杀手，更是感觉脚下大地猛地一颤，一股诡异的力道从脚底直冲丹田，内力运行瞬间紊乱，招式变形，破绽百出！

唐小柒何等机敏，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暗器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啊！”

“呃！”

惨叫声响起，那三名杀手瞬间被射中要害，倒地不起。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袭击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数息。

官道上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芦苇的声音，以及黑水泽中那几个倒霉弩手挣扎呼救的声音（很快也微弱下去），还有沈文轩粗重的喘息声。

唐小柒拍了拍手，看着地上失去行动能力的杀手，又看了看前方依旧白衣胜雪、连衣角都没乱一分的陆云霁，忍不住再次竖起大拇指：

“陆师兄，厉害！一脚搞定！”

她现在对陆云霁这种不动声色却威力惊人的手段已经有些免疫了，但每次见到，还是觉得震撼无比。

陆云霁淡淡地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和前方恢复平静的芦苇丛，确认再无埋伏，这才对惊魂未定的沈文轩道：“无事，走吧。”

沈文轩看着陆云霁，如同看着神明，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力点头。

唐小柒则兴致勃勃地开始搜刮战利品（主要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暗器或者线索），可惜这些杀手身上除了制式的淬毒兵刃和弩箭，并无明显标识。

“又是听雨楼的死士？”她猜测道。

陆云霁微微颔首：“应是。”

他目光深邃地望向黑水泽深处，那些隐藏的煞气在刚才的震动下，似乎收敛了许多，但并未完全退去。看来，前面的路，依旧不会太平。

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的“自在”真意，在这接连的麻烦与战斗中，仿佛一块璞玉，被逐渐打磨得更加晶莹剔透。

无论是自然的险阻，还是人心的诡诈，似乎都无法再轻易动摇他内心的那片澄澈与安然。

他看了一眼正在努力平复呼吸的沈文轩，又看了看重新变得活泼、甚至开始研究从杀手身上搜来的弩箭的唐小柒，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这潭州之路，有美食期待，有危险相伴，有同伴在侧，倒也……不算无趣。

“灰影，走了！”唐小柒招呼一声，牵着终于平静下来的毛驴，跟上了陆云霁的脚步。

泥泞的官道，蜿蜒着通向泽地尽头，也通向未知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