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 第179章 雨后初霁与“切磋”风波

雨后的无忧谷，仿佛被仔细擦拭过的琉璃器皿，处处透着清新亮丽。

阳光穿透尚未散尽的薄云，洒下柔和的金辉，树叶上的水珠折射着斑斓光彩，宛如缀满了钻石。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草木的清新，还夹杂着被雨水激发出的、更浓郁的草药香气。

阮喃喃和唐小柒像两只被放出笼子的小鸟，在庭院里欢快地踩着积水，惊起一串串晶莹的水花。

圆宝也兴奋地跟在她们脚边跑来跑去，短腿蹬得水渍四溅，偶尔还会好奇地用爪子去拍打水面，然后被自己的蠢萌举动吓一跳，惹得两个少女咯咯直笑。

苏南雪看着她们玩闹，无奈又宠溺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检查药圃里的药材是否安然无恙。

这场雨对某些喜湿的草药来说是甘霖，但对另一些却可能是考验。

陆云霁依旧站在廊下，看着眼前充满生机的一幕。

经过一个时辰的“听雨”修行，他此刻的心境格外平和。

那喧闹的笑声和玩水声，传入他耳中，不再像之前那样如同刺耳的噪音，反而像是这雨后生机勃勃的乐章中，自然而活泼的一部分。

他的“自在”真意如同无形的涟漪，轻轻荡漾开来，将这一切都包容在内。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唐小柒在试图教阮喃喃用一种特殊的手法打水漂时，那枚石子在空气中旋转的微弱气流声，以及阮喃喃因为失败而发出的、带着点懊恼又更多是欢快的嘟囔。

“不对不对，喃喃，手腕要这样甩出去，像这样——”

唐小柒捡起一块扁平的石头，身体微微后仰，手腕灵巧地一抖，石子便贴着水面飞射而出，在水面上连续弹跳了七八下，划出一长串涟漪，才不甘心地沉入水底。

“哇！小柒姐姐好厉害！”阮喃喃崇拜地拍手。

“嘿嘿，小意思！”唐小柒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即目光一转，又落到了廊下那抹白色的身影上。

一个念头如同雨后的春笋，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她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了那种陆云霁已经开始熟悉的、带着点狡黠和跃跃欲试的笑容。

“陆师兄！”她几步跑到廊前，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空气这么清新，咱们活动活动筋骨怎么样？”

陆云霁心中刚刚升起的平和，瞬间被这句话戳了一个小洞。

他沉默地看着她，用眼神表达着无声的询问和……一丝不妙的预感。

阮喃喃也跑了过来，好奇地问：“小柒姐姐，你要和师兄比武吗？”

“不是比武，不是比武！”唐小柒连忙摆手，一副“我很懂规矩”的样子，

“就是切磋！友好的切磋！互相学习嘛！”

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真诚无比，

“你看，陆师兄你的《无为剑经》防守无双，我的暗器手法呢，讲究的就是一个‘诡、快、险、绝’，正好可以帮你检验一下防守的漏洞嘛！而且我保证，只用普通的、没淬毒的暗器，而且绝对不往你脸上招呼！”

她拍着胸脯保证，仿佛这是天大的恩赐。

陆云霁：“……”

他一点也不想检验自己防守的漏洞，尤其是在对方保证“不往脸上招呼”的前提下。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危险的预告。

他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不”字到了嘴边，看着唐小柒那充满期待、仿佛闪烁着星星的眼睛，再看看旁边同样一脸好奇和期待的阮喃喃，昨日溪边和方才听雨的感悟悄然浮现。

顺其自然……包容……

《无为剑经》的精髓，在于“不得已而后动”，在于应对。

或许……这确实是一个检验自己心境和剑法，在“非生死关头”下，面对这种“非常规”攻击时，能否保持“自在”的机会？

见他沉默不语，似乎没有立刻拒绝，唐小柒立刻打蛇随棍上：

“就这么说定啦！陆师兄，你放心，我很有分寸的！咱们就在这片空地上，范围就这么大，我保证不破坏花花草草！”

她自顾自地划定了“战场”，完全没给陆云霁反对的机会。

阮喃喃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师兄，你就和小柒姐姐切磋一下嘛！让我也看看你的厉害！”

她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还担心师兄被“指点”的事情。

苏南雪从药圃那边望过来，听到动静，只是微微一笑，并未阻止。

她也想看看，小五会如何应对唐小柒这古灵精怪的“挑战”。

陆云霁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看来，这“自在”的修行，果然不是一帆风顺，总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考题”。

他抬起眼，看向摩拳擦掌、已经从百宝囊里摸出几枚普通飞蝗石的唐小柒，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清淡：“可。”

仅仅一个字，却让唐小柒和阮喃喃同时欢呼起来。

“耶！陆师兄最好啦！”

空地上的积水很快被内力蒸干。陆云霁持剑立于场地中央，白衣无风自动，气息沉静如水。

他并未摆出任何攻击姿态，只是随意地站着，剑尖斜指地面，整个人却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无懈可击。

唐小柒站在他对面十步开外，手里扣着三枚飞蝗石，脸上兴奋与专注交织。她深吸一口气，娇叱一声：“陆师兄，小心了！”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三枚飞蝗石成品字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陆云霁上中下三路！

速度极快，角度也算刁钻，显示出唐门弟子扎实的基本功。

若是寻常武者，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难免要手忙脚乱。

但陆云霁仿佛早有预料，或者说，他根本无需预料。

在他的感知中，那三枚石子的轨迹清晰得如同水面上的波纹。

他脚下未动，只是手腕微转，长剑划出一道柔和圆润的弧线，剑身仿佛带着粘性，轻轻一引一拨。

那三枚来势汹汹的飞蝗石，就像遇到了泥泞的沼泽，力道瞬间被化解，轨迹被带偏，擦着他的衣角飞了过去，无力地掉落在地。

正是《无为剑经》中的“云深无边”，重在化解与引导，而非硬碰硬。

“哇！”阮喃喃看得惊呼一声。

“厉害！”唐小柒眼睛更亮，毫不气馁，身形灵动地游走起来，双手连扬。

“看我的‘流星赶月’！”

“再接我这招‘天女散花’！”

“还有这个，‘回风拂柳’！”

一时间，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飞蝗石、铁蒺藜、甚至还有几枚小巧的金钱镖，从各种意想不到的角度，带着不同的旋转和力道，如同疾风骤雨般向陆云霁笼罩而去。

唐小柒的暗器手法确实得了唐门真传，诡谲多变，虚实结合。

时而直射，时而弧线，时而还会互相碰撞改变方向，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陆云霁始终站在原地，身形微晃，步法如踩莲花，手中长剑舞动，剑光化作一片如云似雾的屏障。

所有的暗器，无论是快是慢，是直是曲，一旦进入他剑势的范围，便如同泥牛入海，力道被轻易卸去，轨迹被巧妙引导，最终纷纷偏离目标，叮叮当当地落了一地。

他的动作看起来始终从容不迫，甚至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

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费力的表情，只有一片平静。

他的“自在”真意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不仅体现在身法与剑招的流畅自如，更体现在心境的波澜不惊。

他不再去思考如何应对，而是完全凭借本能和感悟去“引导”，将《无为剑经》的“不得已而后动”发挥得淋漓尽致。

唐小柒越打越是心惊。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对着一团棉花，或者一片深不见底的云雾发力，所有的技巧和力量都被无声无息地吞噬、化解。

陆云霁的防守，简直密不透风！

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扔出去的不是暗器，而是给人家剑法伴舞的彩带！

她不服气地咬咬牙，决定使出点“非常规”手段。

她假装一个踉跄，似乎脚下打滑，露出了一个极大的破绽，同时手中一枚飞蝗石却悄无声息地从腋下射出，直奔陆云霁的膝弯！

这是唐门暗器中较为阴险的一招“踉跄射”。

这一下变故突然，角度又极其刁钻。

阮喃喃忍不住惊呼：“师兄小心！”

然而，陆云霁仿佛背后长眼，在那枚飞蝗石即将及体的瞬间，他并未回头，持剑的手腕只是极其微妙地一颤，剑柄末端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枚飞蝗石上。

“叮”的一声轻响，飞蝗石以更快的速度倒飞而回，擦着唐小柒的耳畔飞过，带起几缕发丝，然后“笃”地一声，深深嵌入了她身后不远处的竹柱上。

唐小柒僵在原地，摸了摸有些发凉的耳朵，看着竹柱上那枚入木三分的飞蝗石，目瞪口呆。

陆云霁这才缓缓转过身，收剑而立，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步伐，不稳。”

唐小柒：“……”

她看着陆云霁那副云淡风轻、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一片落叶的模样，再回想自己刚才那番卖力的“表演”，一股混合着挫败、羞恼和更多佩服的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噗嗤——”旁边的阮喃喃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捂住嘴。

苏南雪也走了过来，眼中带着赞许的笑意：

“小五的《无为剑经》，愈发精进了。唐姑娘的暗器手法也甚是了得，令人眼花缭乱。”

唐小柒回过神来，泄气地耷拉下肩膀，走到陆云霁面前，嘟着嘴道：

“陆师兄，你也太厉害了吧！我这暗器扔得手都酸了，你连地方都没挪一下！你这防守，简直是乌龟壳……啊不，是神仙罩！”她及时改口，但脸上的挫败感显而易见。

陆云霁看着她那副蔫头耷脑、与平日活力四射截然不同的样子，心中那根名为“无奈”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他沉默片刻，难得地主动开口，说了一句算是安慰的话：

“你的暗器，速度尚可，变化不足。”

顿了顿，又补充道，“过于追求奇诡，基础力道与控制，稍有欠缺。”

这已经是他能给出的、非常具体的“指点”了。

唐小柒愣了一下，仔细回味着这句话，眼睛渐渐又亮了起来。

是啊，陆师兄说得对！

自己刚才光顾着追求角度和变化，很多暗器出手的力道确实不够凝练，导致容易被引导偏离！

“谢谢陆师兄指点！”

她立刻又恢复了精神，笑嘻嘻地说，

“我明白了！下次……下次我一定能逼你动起来！”

还有下次？

陆云霁刚刚缓和的表情瞬间又有些僵硬。

阮喃喃跑过来，崇拜地看着陆云霁：

“师兄你真厉害！”

然后又对唐小柒说，

“小柒姐姐你也很厉害，那些暗器飞起来好好看，像烟花一样！”

一场突如其来的“切磋”，就在这有点搞笑又有点温馨的气氛中结束了。

唐小柒虽然“惨败”，但却收获了不少感悟，对陆云霁的佩服更是蹭蹭往上涨。

而陆云霁，则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自在”真意，在应对这种“非致命”麻烦时，似乎……还挺管用？

只是，看着又开始叽叽喳喳讨论着刚才切磋细节的唐小柒，陆云霁默默地想：看来，这“乌龟壳”或者“神仙罩”，以后还得继续加固才行。

这无忧谷的“自在”日子，果然充满了各种“生动”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