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 第93章 苍鹰摄人

那一声尖锐高亢、非比寻常的鸟类嘶鸣，如同无形的锥子，瞬间刺破了后院略显沉闷的空气。

赵知闲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蔚蓝的天空。

就连累瘫了的阮喃喃和唐小柒也好奇地仰起了脑袋。

只见高空之中，一个黑点正以惊人的速度盘旋而下，越来越近，逐渐显露出其狰狞威武的形态——

那竟是一头神骏非凡的苍鹰！

翼展极阔，羽毛在阳光下闪烁着铁灰色的冷光，一双利爪如同精钢打造，眼神锐利得令人心悸。

它盘旋着，似乎在辨认方位，最终发出一声更加短促急切的啼鸣，猛地收敛双翼，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朝着百味楼后院疾冲而下！

速度之快，带起一阵恶风！

“呀！”

阮喃喃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往陆云霁身后躲。

唐小柒也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似乎想找什么东西抵挡。

那苍鹰的目标却并非众人，而是精准地扑向依旧瘫在竹椅里、稳如泰山的林清晏！

就在那对足以撕裂猎物的利爪即将触碰到林清晏的前一瞬，它猛地一个急停悬空，双翅扇动的气流吹得林清晏的衣袍和头发向后拂动。

只见这头猛禽的其中一只利爪上，牢牢抓着一个用油布紧密包裹、约莫尺许长的细长条状物。

林清晏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伸出两根手指，在那苍鹰锐利的喙前晃了晃，笑骂道：

“你啊，长这么大，还是这么没规矩。”

那苍鹰竟似能听懂人言，不满地低啸一声，却顺从地松开爪子，将那油布包裹丢入林清晏怀中。

朝着陆云霁的方向仰头短啸一声，似是打招呼一般。

陆云霁踱步上前来，摸了摸苍鹰神骏昂起的头，到了句：

“辛...苦了...”

应是受了表扬，满意极了，随即振翅而起，落在院墙最高的飞檐上，傲然屹立，开始梳理羽毛，仿佛一位完成任务的冷酷信使。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充满了一种野性与力量的冲击感。

“哇……”

唐小柒张大了嘴巴，看着檐上那头神骏的苍鹰，眼里满是惊叹和羡慕，

“这鹰…太帅了吧！是大师兄养的？”

林清晏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油布包裹，入手沉甸甸、硬邦邦的，他一边拆解一边懒洋洋道：

“算是吧。大师兄早年游历敕勒川时捡的雏鸟，养大了就野惯了，平时也不知道在哪儿撒野，也就大师兄和小师弟能偶尔使唤动它送点东西。”

油布展开，里面露出的东西却让众人都是一怔。

那并非什么神兵利器或奇珍异宝，而是一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乐谱？

纸质泛黄，边缘破损，上面用工整的小楷抄录着曲谱，旁边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林清晏快速翻阅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笑容，他将乐谱递给一脸好奇的赵知闲：

“喏，大师兄给你的‘礼物’。”

赵知闲接过，只看了一眼，杏眼中便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声音都因激动提高了八度：

“《破阵乐》残谱？！还有大师兄的批注？！天哪！大师兄从哪里搞到的！这失传快一百年了吧！”

她如获至宝，立刻沉浸其中，手指无意识地在虚空中拨动，仿佛在模拟琴弦，嘴里喃喃念叨着：

“…原来这句‘十面埋伏’的杀伐之意要这样处理…妙啊！以音化形，震荡气血…对付结阵的军士效果最好…”

林清晏慢悠悠地补充道：

“大师兄信里说了，他暂时被书院的事儿绊住了，脱不开身。”

“想着你这‘琴心剑胆’最喜欢凑这种热闹，正好这谱子或许能派上用场，就让这扁毛畜生给你送来了。让你…嗯，‘酌情使用，莫要扰民太过’。”

最后那句叮嘱，显然是大师兄李沐风的原话。

赵知闲兴奋得脸颊泛红，一把抱住古琴“焦尾”，爱不释手地摩挲着琴身：

“太好了！正好拿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试试新曲！”

她抬头看向檐上那头傲立的苍鹰，眼中放光：

“小鹰能留下吗？说不定还能配合我的音律进行空中扰敌！”

檐上的苍鹰似乎听懂了，不屑地扭过头，用喙梳理着翅膀下的羽毛，姿态高傲。

林清晏失笑：

“你想得美。这祖宗送完信，待会儿吃饱喝足自己就飞了，留不住。”

他顿了顿，语气悠哉地提醒，

“不过嘛，它既然来了，估计会在附近盘桓一两天，抓点野兔打打牙祭。某些人要是再做些亏心事，晚上走夜路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咯…”

他这话意有所指，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然而，当天夜里，锦绣城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却让某些人脊背发凉的事情。

夜半时分，峡州卫指挥使司赵参军府邸的后院墙头。

一名刚刚与心腹密谋完毕、正准备回房歇息的赵参军，心情颇佳地哼着小调，走在抄手游廊下。

突然！

夜空之中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极其尖锐刺耳、充满威慑力的鹰啼！

一道巨大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极高的夜空中俯冲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那黑影精准无比地从赵参军头顶一掠而过！

“咔嚓”一声轻响！

赵参军只觉得头上一轻，头顶那顶象征身份的员外帽竟被那黑影的利爪瞬间抓走！

他甚至能感觉到鹰爪掠过时带起的冰冷劲风！

“啊！”赵参军吓得惊叫一声，踉跄着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如纸，心脏狂跳不止！

那黑影一击得手，毫不停留，抓着那顶帽子冲霄而起，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只留下几声悠长而令人心悸的啼鸣在空中回荡。

府中护卫闻声赶来，只见赵参军瘫坐在地，冠帽不翼而飞，头发散乱，模样狼狈不堪，兀自惊魂未定地指着天空，话都说不利索：

“鹰…好大的鹰…抓…抓走了我的帽子…”

护卫们面面相觑，抬头望去，夜空中唯有繁星点点，哪还有什么巨鹰的影子？

此事翌日便在锦绣城小范围传开，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大多以为是赵参军亏心事做多，夜路走多了撞邪，或是得罪了哪路驯鹰的高人，被略施小惩。

只有百味楼后院，众人心照不宣。

吃早饭时，唐小柒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听来的传闻，笑得前仰后合。

赵知闲心情极好地拨弄着琴弦，试着一个新的凌厉音阶。

林清晏慢悠悠地喝着粥，点评道：

“嗯，这小家伙，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陆云霁安静地吃着饭，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弯了一下。

大师兄这份“小礼物”，果然…别致。

而经此一吓，某些藏在暗处的人，行事似乎真的收敛谨慎了不少。

至少，百味楼周围，再没了鬼鬼祟祟的窥探目光。

仿佛有一双锐利的鹰眼，正在高空之上，冷漠地注视着这座城池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