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 第59章 破五

大年初五，俗称“破五”。

天色刚蒙蒙亮，谷中便响起一阵格外清脆响亮的鞭炮声，比年三十那晚还要急促密集，仿佛要将一切穷气、晦气、霉气统统从这山谷里炸出去，迎接新的一年真正开始。

赵知闲是放炮的主力，她不知从哪弄来好几挂特制的“雷子炮”，声音炸响，威力十足，惊得那只肥隼扑棱着翅膀钻回窝里，半天不敢露头。

阮喃喃也壮着胆子，点了几支“蹿天猴”，看着它们尖叫着冲上天空，开心得又跳又叫。

就连一向喜静的李沐风和楚怀素，也笑着站在廊下，看着这充满“暴力”的迎新仪式。

林清晏被吵得没法睡，裹着毯子出来，眯着眼嘟囔：

“迎财神就迎财神，搞得跟打仗一样…”

苏南雪则拿着个小扫帚，象征性地在门口扫了扫，寓意将“穷土”扫出门外。

鞭炮放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却让人精神一振，仿佛真的有什么陈腐的东西被一扫而空了。

“破五”的重头戏，自然是——包饺子！

但今天的饺子，与年三十的又有所不同。

楚怀素和苏南雪早早就在厨房里忙活开了。和面、调馅儿，香气诱人。

但今天准备的饺子馅儿里，却暗藏玄机。

“老规矩，”

楚怀素笑着对围过来的众人宣布，

“今年的‘彩头饺子’，包了三样——红枣、铜钱、还有一小块冰糖。”

“吃到红枣的，新年甜甜蜜蜜，红运当头；吃到铜钱的，新年财源广进；吃到冰糖的，新年心想事成，日子甜如蜜！”

这可是忘忧谷每年“破五”保留的趣味项目，连最淡定的陆云霁眼中都露出一丝期待。

众人洗净手，纷纷围到桌前，开始包饺子。

这次可是人人有份，连乐乐都分到了一小块面团，学着大人的样子，笨拙地捏着，虽然包出来的饺子奇形怪状，甚至露了馅，却没人笑话他。

陆云霁包饺子的手法比前几日熟练了许多，至少能保证不破皮了。

他仔细地看着每个饺子的形状，试图记住那些包了“彩头”的饺子的特征，可惜楚怀素和苏南雪手法巧妙，根本看不出区别。

赵知闲包得最快，但形状豪放，一个个饺子肚大皮薄，像吃饱了的金元宝。

林清晏则慢条斯理，包出的饺子精致小巧，褶子均匀，宛如艺术品。

饺子包好，下锅煮沸，如同元宝落水，咕嘟咕嘟冒着喜庆的气泡。

当热气腾腾的饺子被端上桌时，气氛顿时紧张又期待起来。

大家都不像平时那样狼吞虎咽，而是小心翼翼地夹起一个，仔细端详，然后轻轻咬开，期待着那份幸运的惊喜。

“呀！我吃到红枣了！”

阮喃喃第一个欢呼起来，举着半个饺子，露出里面红艳艳的枣肉，笑得眼睛都没了。

“好！喃喃新年红运当头！”

众人纷纷笑着祝贺。

紧接着，“咔嚓”一声，林清晏微微皱眉，从嘴里吐出一枚被擦得锃亮的小铜钱。

“啧，硌牙…看来今年是躲不开这铜臭之累了。”

他嘴上嫌弃，眼里却带着笑。

“恭喜二师兄（弟）财源广进！”

随后，楚怀素自己也吃到了一个冰糖饺子，冰糖在热饺子里化开一半，甜滋滋的。她温柔一笑：

“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能心想事成。”

李沐风吃到了一个普通的，苏南雪也是。

赵知闲一连吃了好几个，都是实的，不免有些着急，夹饺子的动作都带上了几分“杀气”。

陆云霁安静地吃着，不急不躁。

当他吃到第五个饺子时，牙齿轻轻碰到一个硬物。

他动作一顿，小心地吐出来，正是一枚小巧的铜钱。

“…铜钱。”

他轻声说，将铜钱放在桌上。

“哇！师兄你也发财了！”

阮喃喃比自己吃到还高兴。

赵知闲见状，更着急了，风卷残云般又干掉好几个，终于在她快要吃饱的时候，咬到了一个冰糖饺子，甜得她眯起了眼：

“总算没白忙活！心想事成！老娘希望明年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众人哄堂大笑。

最后，所有的饺子都被消灭干净。李沐风笑着总结：

“看来新年，咱们谷里是红运、财运、甜头都要沾一沾了！”

吃过这顿充满惊喜和欢笑的“破五”饺，按照习俗，年节里的诸多禁忌至此便可破除，生活可以逐渐恢复正常。

李沐风便道：

“今日‘破五’，诸事皆宜。若有书信往来，或是需处理些琐事，今日便可着手了。”

他这话，主要是对陆云霁说的。

年前那“百家信”的风波，虽已平息，但总有些后续需要处理，一直拖着也不好。

陆云霁闻言，点了点头。

他明白大师兄的意思。

他起身回到房中，从箱底取出了那枚来自刘菁姑娘的、绣着安神草和茉莉的香囊。

香囊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但他拿着，却觉得有些烫手。

这份感激之情，他收下了。

但这份过于私人的馈赠，尤其是来自一位年轻姑娘的，长期留在身边，似乎并不妥当。容易引人误会，也…于礼不合。

他拿着香囊，找到正在书房誊写回信（主要是拒绝各种邀请和招揽）的赵知闲。

“…三师姐。”他将香囊递过去。

赵知闲抬头一看，顿时眉开眼笑，打趣道：

“哟？终于舍得拿出来了？定情信物啊？”

陆云霁耳根一热，绷着脸：

“…烦请师姐…随回信…寄还。并附言…谢其厚意，然…受之有愧…愿其…安心静养。”

赵知闲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哈哈大笑，接过香囊：

“行啦行啦，知道啦！咱们小云霁不近女色，一心向道！师姐帮你处理得妥妥当当，保证既不伤人家姑娘面子，又断得干干净净！”

她拍着胸口保证，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

处理完这桩心事，陆云霁感觉轻松了不少。

下午，谷中众人各有安排。

李沐风继续他的抄经大业。

楚怀素开始着手拆洗年节期间用的桌布椅套。

苏南雪整理药房，将一些需要晾晒的药材拿到院中。

赵知闲果然将那香囊仔细包好，连同写好的、措辞委婉却坚决的回信，让苍鹰送了出去。

林清晏…依旧在寻找最适合打盹的阳光角落。

阮喃喃则缠着陆云霁，想让他用机关术给她做个好玩的玩具。

陆云霁被阮喃喃缠得没法，想起杂册上记载的一种利用皮筋和竹片弹射小木珠的简易玩具，便找来材料，动手制作。

他手指灵巧，内力运用精微，很快便做了出来。

调试了几次，小木珠能弹射得又远又准。

阮喃喃如获至宝，兴奋地拿着去试射，结果一不小心，木珠弹出去，正好打在那只肥隼撅起的屁股上！

“嘎！”

肥隼惊得猛地跳起来，炸着毛，愤怒地四处张望，最后锁定罪魁祸首阮喃喃，扑棱着翅膀就追了过去。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阮喃喃吓得哇哇大叫，抱着玩具满院子跑，肥隼在后面紧追不舍，鸡飞狗跳，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陆云霁看着这闹剧，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这才是无忧谷最真实的模样。有静好的岁月，也有突如其来的小混乱和小欢乐。

闹腾过后，一切重归平静。

傍晚时分，李沐风将众人召集到堂屋。

“年节将尽，”

他温声道，

“我等聚少离多，此番团聚，实属难得。今日‘破五’，诸事皆宜，亦当为新年谋篇布局。诸位师弟师妹，于自身修行、于谷中事务，若有任何想法或难处，此刻皆可畅所欲言。”

炉火噼啪，茶香袅袅。

众人围坐，神色都认真了几分。

新的一年，就在这“破五”的饺子的余味、肥隼的惊叫、和此刻沉静的谋划中，真正地拉开了序幕。

窗外，暮色四合，红灯初上。

无忧谷的新年，在热闹与平静的交织中，继续向着春天，稳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