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江湖社恐的那些年 第17章 挖藕，哇偶！

雷雨洗刷后的山谷，绿意仿佛要滴淌下来。

阳光穿过沾满水珠的叶片，折射出细碎虹彩。

那几只小小的貉脚印，成了阮喃喃好几日津津乐道的话题。

她甚至偷偷在脚印附近的屋檐下放了一小撮米粒，期盼着那位“山野邻居”再次光临。

虽然米粒最终被早起的鸟儿啄食干净。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蝉鸣愈发的声嘶力竭。

后山那片野莓早已被采摘一空，连最后一点青涩的果子都没能逃过阮喃喃的搜寻。

她开始将目光投向另一种夏日恩物——莲藕。

谷中并无荷塘，但距离无忧谷稍远的一处山坳里，有一片野生的水荡，里面生着不少野莲。

往年师父在时，也会带他们去挖些藕回来，或清炒，或炖汤，或做成甜糯的桂花糖藕。

“师兄，我们去挖藕吧！”

阮喃喃摇着蒲扇，热得脸颊红扑扑的，眼睛里却闪着对美食的向往，

“这个时节，藕肯定又嫩又甜！”

陆云霁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药锄，看了看外面白花花的日头，又看了看师妹那渴盼的眼神，沉吟片刻：

“…申时末。日头…稍弱。”

“好！挖藕，挖藕，哇偶！”

阮喃喃兴奋地应下，已经开始盘算要带什么工具，是炖汤还是做糖藕。

申时末，阳光威力果然减弱不少，但依旧闷热。

两人换上便于下水的旧衣裤，带上小锄头和竹篮，往后山水荡走去。

水荡不大，水面铺着圆圆的荷叶，间或挺立着几支早已开败的莲蓬。

水色略显浑浊，却透着一股水生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

陆云霁卷起裤腿，率先踏入水中。水并不深，只没到大腿，水下是柔软黏滑的淤泥。

他凭着记忆，用脚小心地探察着淤泥下的藕节。

阮喃喃也学着他的样子，小心翼翼地下水，冰凉的湖水顿时带来一阵舒爽，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但用脚探藕对她这个小人儿来说却没那么容易，双脚踩进淤泥里，动一下都是困难。

“师兄，我动不了了，快救我！！”

陆云霁正用手感受着脚下这节藕，忽得听到师妹的呼救声。

猛地抬头望呼声处寻去，只见小师妹挥舞着双手使劲拔着双脚，小人儿脸上满是泥点。

“...慢来...莫摔倒了。”

陆云霁一个旱地拔葱，如蜻蜓点水般踩着枯萎的荷叶，三步两步便到了师妹身旁。

先是伸出手扶稳小师妹，又掏出手帕擦拭着脸上的泥点。

“吓死我了，师兄，我还以为要被这个泥吃掉呢！”

阮喃喃见师兄来到身旁，拍拍胸口又恢复了神气，

“师兄，师兄，快教我，我的腿都拔不出来！”

陆云霁闻言在小师妹面前站立，只见双足缓缓没入淤泥，待到小腿过半变止住。

“...切勿...用足尖.，要用足掌踩住淤泥。”

“...行走时，一足用力，另一足借势挪移...”

陆云霁在师妹面前仔细传授要领，其中不少皆与本门轻功要领相同。

“嘻嘻，师兄，师兄，我跑起来了。”

只一会的功夫，阮喃喃便在这藕塘淤泥中似燕穿花般奔走，不亦乐乎。

待兴致下来，阮喃喃已跑到角落里踩来踩去，只觉得脚下都是滑溜溜的泥巴和盘根错节的水草。

“师兄，在哪里呀？我怎么踩不到？”

她有些着急。

“…莫急。跟着我。”

陆云霁的声音依旧平稳。

他停下脚步，弯下腰，手臂探入水中。

摸索片刻，再抬起手时，手中已多了一截沾满黑泥、却依旧能看出白皙本色的嫩藕。

“哇！”

阮喃喃立刻凑过去，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刚才摸索的地方附近弯腰摸索。

淤泥滑腻，藕节深藏，她费了好大劲，才终于抠出一小截歪歪扭扭的藕尖，却高兴得像挖到了宝藏。

“我也挖到了！师兄你看！”

“嗯。”

陆云霁点头，

“…小心，莫折断。”

两人就在这微温的水荡里慢慢摸索着，时而有所收获，时而徒劳无功。

阮喃喃很快就弄得满身泥点，脸上也蹭了几道黑印，却乐此不疲。

偶尔惊起一尾小鱼或几只水虫，都能让她低呼一声。

竹篮里的藕渐渐多了起来，大多白嫩肥硕。

日头又西沉了几分，晚风吹拂着荷叶，带来些许凉意。

陆云霁估摸着收获差不多了，便道：

“…回吧。”

阮喃喃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乖乖上岸。

两人就着荡边的清水稍微冲洗了一下手脚和藕上的淤泥，这才提着沉甸甸的竹篮踏上归途。

晚膳自然是藕的盛宴。

一锅清淡鲜美的莲藕排骨汤，一盘清脆爽口的清炒藕片，还有阮喃喃心心念念的桂花糖藕——

将糯米塞入藕孔，加入冰糖和干桂花慢火煨煮，直到藕变得软糯香甜，汤汁浓稠。

饭菜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小院，引得人食指大动。

“还是自己挖的藕最甜！”

阮喃喃啃着一块糖藕，吃得心满意足，觉得下午在淤泥里的辛苦全都值得了。

饭后，天色尚未完全黑透。阮喃喃抱着吃撑的肚子在院里溜达消食，忽然指着天际喊道：

“师兄快看！好多星星！”

因着白日雷雨洗刷，今夜夜空格外澄澈，银河迢迢，星子如碎钻般铺满天幕，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

陆云霁也仰头望去。

深邃的夜空总能让人心境平和。

阮喃喃看了一会儿星星，忽然突发奇想：

“师兄，我们明天晚上来院子里睡吧？搭个凉榻，躺着看星星，肯定比屋里凉快！”

陆云霁：“……”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看着师妹那兴致勃勃、充满期待的样子，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蚊虫多。”

“我们可以点艾草！”

阮喃喃立刻想出对策，

“再挂上蚊帐！”

拗不过她，第二日，陆云霁还真从杂物房里找出了一张旧竹榻，仔细清洗晾晒了，搬到了院中通风最好的位置。

阮喃喃则兴高采烈地抱来凉席和枕头，又四处采摘艾草，搓成草绳晾晒，准备晚上驱蚊。

是夜，星空依旧灿烂。

艾草绳被点燃，散发出特有的清苦香气，确实驱散了不少蚊虫。

竹榻上挂了顶轻薄的纱帐，既透风，又挡住了偶尔漏网的小飞虫。

阮喃喃躺在凉榻上，望着头顶浩瀚的星河，兴奋得睡不着：

“师兄你看！那是北斗七星！那个是不是织女星？牛郎星在哪边？”

陆云霁躺在另一侧，闻言便低声为她指点一二。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夏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低沉。

山风轻柔，带来远处稻田的湿润气息和近处草木的清香。

偶尔有夜鸟掠过林梢，发出扑棱棱的声响。

阮喃喃起初还叽叽喳喳，渐渐地，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她到底还是年纪小，熬不住，看着星星睡着了。

陆云霁却并未立刻入睡。

他静静躺着，望着星空，听着耳畔师妹安稳的呼吸声和山野间的夜籁，心中一片宁静。

或许，这样平淡而有趣的日常，便是江湖之外，最难得的幸福。

夜凉如水，星河渐斜。

无忧谷在星辉与艾草的气息中，沉入安眠。

明日，或许又有新的琐事，新的发现，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里，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