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光微亮,林小满便已整理妥当,准时抵达凌云殿。
殿门虚掩,她轻推而入,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她心头一凝。除了师尊云弈,殿内还端坐着数位气息渊深的宗门长老,掌门玄诚真人居于主位,神色凝重如铁。更让她意外的是,韩峥竟也在场,他抱臂斜倚在角落的廊柱旁,一袭赤袍在晨光中格外扎眼,赤瞳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弟子林小满,拜见掌门、诸位长老。”林小满压下心中的疑虑,敛衽躬身,恭敬行礼,声音平稳无波。
玄诚真人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不必多礼,起身吧。今日召你前来,是有一件关乎苍云界安危的要事相商。”
话音落,他袖袍轻轻一挥,一道莹白光幕骤然在殿中展开。光幕上浮现出一幅苍云界的全貌地图,山川河流、荒原大海皆清晰可见,其中北境冰原、西漠腹地、东海之滨等几处地点,被标上了醒目的赤红圆点,如同跳动的火焰,透着不祥的气息。
“近日来,苍云界各地频现异象。”玄诚真人伸手指向那些红点,语气沉重,“北境冰原出现万年不遇的血色极光,冰封千年的冻土竟有裂隙涌动魔气;西漠地脉无故震动,沙丘之下浮现出远古祭坛的轮廓;东海潮汐异常狂暴,渔民在近海发现了大量被魔气侵蚀的鱼虾尸体……更可疑的是,这些异象发生之地,暗影堂都探测到了幽冥教活动的痕迹。”
一位白发长老接过话头,声音沉如古钟:“根据暗影堂最新传回的情报,幽冥教似乎在暗中布置一个横跨数域的巨大阵法,阵眼便隐藏在这些异象之地。各派长老会商后推测,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与传说中‘虚无’的封印有关。”
“虚无!”林小满心头猛地一震,星核意志消散前的警告犹在耳边——“虚无封印松动,幽冥教野心昭然”,原来那些并非危言耸听,一场更大的危机已在悄然酝酿。
玄诚真人目光扫过殿中众人,最终落在林小满身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宗门决定,派出数支精锐小队,分头查探这些异象之地,摸清幽冥教的真实图谋。其中,东海方向的查探任务,由你带队。”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几声细微的吸气声。连一直慵懒斜倚的韩峥都挑了挑眉,赤瞳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的玩味。
“掌门,这……”一位胡须花白的长老欲言又止,“林师侄资历尚浅,虽天资卓绝,但此次任务凶险异常,让她带队,恐怕……”
“正因资历尚浅,才更需要历练。”玄诚真人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况且,林师侄身负星辰传承,曾数次与幽冥教交手,对他们的手段最为熟悉。她在黑水泽的表现,足以证明她的能力与担当。”
这时,云弈开口补充道:“此次任务,韩峥与你同行,协助你查探。”
林小满猛地抬头,正对上韩峥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中藏着探究与算计,让她心中警铃大作。韩峥主动请缨?这绝无好事。但掌门与师尊已然决定,她身为弟子,根本没有推拒的余地。
“弟子遵命。”林小满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疑虑与警惕,恭敬领命。
从凌云殿出来,晨光已洒满山道。韩峥几步追上她,赤袍翻飞,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林师妹似乎不太乐意与师兄同行?”
“韩师兄说笑了。”林小满神色平静,脚步未停,“只是此行凶险未知,幽冥教势力诡谲,弟子担心能力不足,连累师兄。”
韩峥低笑一声,身形一晃,凑到她耳边,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放心,师兄我可是特意向师尊请命要来的。此行路上,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特意加重了“照顾”二字,赤瞳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随即身形一闪,大笑着扬长而去,留下一股张扬而霸道的气息。
待韩峥离去,云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此行小心。”
林小满转身,对上师尊深邃的目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师尊,韩师兄他……”
“我知道你的顾虑。”云弈打断她,眼神凝重,“韩峥心性张扬,对你的传承心存觊觎,但他毕竟是宗门核心弟子,不会在明面上做出有违门规之事。只是在外行事,人心叵测,凡事多留个心眼,切勿轻信他人,包括队友。”
未尽之言,两人心照不宣。林小满重重颔首:“弟子明白,多谢师尊提点。”
回到听竹轩,林小满不敢有片刻耽搁,立即开始准备行装。她将宗门配发的疗伤丹药、防御符箓、辟谷丹等一一整理妥当,又将七曜剑擦拭干净,剑鞘上的星辉纹路在阳光下流转。同时,她抓紧每一刻时间,仔细参悟“周天星衍”,尝试将推演之法与剑道融合,力求在出发前多一分自保之力。
三日后,出发之时。
青云宗山门前,晨雾尚未散尽。除了韩峥,已有四名弟子在此等候。让林小满意外的是,其中竟有陈风和李青。
“林师姐!”李青看到她,立刻笑着迎上来,眼中满是兴奋,“听说这次要去东海查探幽冥教,我特意求了师尊,让我来给你搭把手!”
陈风也走上前,对着林小满郑重地点了点头,神色比之前更加恭敬。经过黑水泽一役,他对这位年纪轻轻却沉稳果决、实力出众的师姐,已是彻底心服口服。
另外两人则是生面孔。一人是身着青衫的女子,面容清丽,眼神却带着几分冷傲,腰间佩剑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另一人是位身着粉裙的女子,容貌温婉可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给人亲切之感,两人皆是筑基中期修为。
“这两位是剑峰的柳凝霜,丹霞峰的赵明月。”韩峥靠在一块巨石上,懒洋洋地介绍,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都是各峰挑出来的精英,实力可不弱。”
柳凝霜冷冷地看了林小满一眼,眉头微蹙,显然对让一个筑基初期弟子带队颇为不服气,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轻视。赵明月则走上前,对着林小满盈盈一礼,声音柔和:“久仰林师姐黑水泽之功,今日能与师姐同行,实乃幸事。”
林小满将众人的神色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已有计较。柳凝霜的不服、赵明月的温和、韩峥的算计、陈风与李青的支持,这趟旅程,注定不会平静。
“既然人齐了,便即刻出发。”林小满不再多言,抬手祭出宗门配发的青鸾飞舟。飞舟通体青翠,雕刻着鸾鸟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灵光。她率先踏上飞舟,其余五人依次跟上。
随着林小满注入灵力,飞舟缓缓升起,划破晨雾,向着东海方向疾驰而去。
飞舟之上,气氛微妙而压抑。
韩峥靠在船舷上,看似闭目养神,周身却有淡淡的赤焰气息流转,神识始终若有若无地锁定着林小满,未曾放松片刻。柳凝霜独自坐在角落,擦拭着佩剑,剑身寒光闪烁,她偶尔抬眼看向林小满,眼神依旧带着几分疏离与不服。赵明月则在整理丹药和符箓,时不时与李青说上几句话,试图缓和气氛。陈风和李青一左一右守在林小满身侧,隐隐形成护卫之势,显然是打算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林小满端坐于舟首,不动声色地运转“周天星衍”。神识延伸而出,与周天星力相连,推演此行的吉凶祸福。随着星力流转,一幅模糊的卦象在她脑海中浮现:乌云蔽日,海浪滔天,暗流涌动,内外皆有凶险,竟是大凶之兆!
她心头一沉,抬眼看向看似慵懒的韩峥,又扫过神情各异的队友,指尖悄然握紧。
这一次东海之行,恐怕远比想象中更加凶险。风雨欲来,一场硬仗,已然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