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骨铮铮我以平凡镇九天 第8章 能让我瞅瞅不

冰冷的雪屑不断灌进范不繁的衣领，他却感觉不到寒意，只死死抱着怀中气息微弱的江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茫茫雪原上狂奔。

青鳞小蛇从他衣襟里探出头，冰冷的信子不时扫过他的下颌，发出细微的嘶嘶声，警惕着任何靠近的危险。

身后的荒岛早已消失在视野尽头，只有怀中江婉手臂上那不断向上蔓延的灰黑色纹路，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

必须追上那个面具人！解药！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将体内仅存的灵力疯狂灌注于双腿，每一步踏在厚厚的积雪上，都留下一个深深的、带着焦糊气息的坑印——那是先前失控一剑残留的狂暴灵 力痕迹。

不知奔跑了多久，天色越发晦暗。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火，在风雪中摇曳。那是一个倚着冰封河流建起的小镇，低矮的石屋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只有镇口一家挂着破旧酒旗的铺子还透出些光亮和人声。

范不繁踉跄着冲进镇子，直奔那唯一亮灯的酒馆。

他撞开沉重的木门，一股混杂着劣质酒气、汗味和烤肉油脂的味道扑面而来。不大的酒馆里挤着几个裹着厚厚皮袄的汉子，正围在火塘边低声交谈。

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看到他怀中抱着一个气息奄奄、脸色青灰的女子，酒客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掌柜！有没有地方？要安静！”范不繁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柜台后的老掌柜瞥了一眼江婉手臂上的黑纹，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指了指角落一个用兽皮帘子隔开的小隔间：“那里空着，自己进去。”

范不繁顾不上道谢，抱着江婉冲进隔间，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铺着干草的简陋床铺上。

青鳞立刻从他身上滑下，盘踞在江婉枕边，警惕地守护着。他迅速检查她的状况，黑纹已经蔓延过肩膀，正缓慢而坚定地向心口爬行。他心急如焚，必须立刻出去打探面具人的踪迹！

就在这时，酒馆大堂里猛地爆发出刺耳的喧哗和打斗声！

“啊——！”

“滚开！你这蛮子！”

“砰！哗啦——！”

范不繁心头一紧，猛地掀开兽皮帘冲出去。

只见大堂中央一片狼藉，一个穿着锦缎华服、油头粉面的年轻公子哥正捂着脸在地上翻滚哀嚎，鼻血糊了满脸。旁边两个同样衣着光鲜的跟班则惊恐地缩在墙角，抖如筛糠。

而制造这场混乱的源头，是一个如同铁塔般的壮汉。

他身高近九尺，胳膊比寻常人的大腿还粗，**着上半身，虬结的肌肉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

此刻，正收回一只硕大的拳头，拳头上赫然戴着一副暗沉无光的金属拳套，造型极其简单粗犷，没有任何花哨的纹饰，只有纯粹的厚重感。

那拳套的材质……范不繁瞳孔猛地一缩！

那种暗沉的色泽，那种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沉重质感，和他背后的拙锋剑，如出一辙！

绝对是同源的玄铁！

壮汉显然余怒未消，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起地上哀嚎的公子哥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公子哥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饶……饶命！大爷饶命！我爹是……”

“你爹是天王老子，也管不住你调戏人家闺女！”壮汉声如洪钟，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他眼中怒火熊熊，另一只戴着拳套的拳头猛地挥出！

“住手！”范不繁下意识地喝止。

他并非同情那纨绔，而是担心这一拳下去，事情会变得不可收拾。

壮汉的动作顿了一下，拳头停在半空，有些不满地扭头看向范不繁这个多管闲事的。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刹那，那被揪着衣领的公子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藏在袖中的手猛地一抖，一道细微的寒光直射壮汉的肋下！

“小心！”范不繁看得分明，那是淬了毒的袖箭！

壮汉反应也是极快，怒哼一声，揪着公子哥衣领的手猛地向下一掼！同时身体微侧。

砰！

噗嗤！

公子哥的身体被狠狠掼在地上，砸得他眼冒金星。而那支阴毒的袖箭，则擦着壮汉的肋侧飞过，深深钉入了他身后的木柱上，箭尾兀自颤动。

“找死！”壮汉彻底被激怒，眼中凶光毕露。

他不再留手，戴着玄铁拳套的右拳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狠狠砸向那公子哥的胸口！

范不繁甚至能听到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那公子哥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像被攻城锤击中，身体弓成一个诡异的弧度，炮弹般倒飞出去，轰然巨响中，整个人竟被硬生生砸进了酒馆厚实的夯土墙壁里！土石簌簌落下，将他大半个身体都 嵌了进去，只留下两条腿在外面无力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死寂。

整个酒馆落针可闻。那几个酒客吓得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出。

两个跟班更是瘫软在地，裤裆湿了一片。掌柜躲在柜台后，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壮汉甩了甩拳头，仿佛只是拍掉了一点灰尘。看都没看墙上那团烂泥似的躯体，目光却落在了范不繁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背后那柄用粗布包裹、只露出漆黑剑柄的重剑上。

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炽热的光芒，如同饿狼看到了肥美的鲜肉。

“好剑！”他瓮声瓮气地赞道，几步就跨到范不繁面前，庞大的身躯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兄弟，你这剑……能让我瞅瞅不？”他搓着手，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拙锋，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渴望和喜爱，刚 才的凶悍暴戾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般的纯粹热切。

范不繁心中警惕未消，但对方眼中对拙锋那份纯粹的热爱，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动。

这壮汉虽然行事暴烈，却并非不讲道理，而且……那玄铁拳套，让他隐隐感到一丝同源的亲近。他沉默片刻，解下背后的拙锋，递了过去。

壮汉小心翼翼地接过，粗大的手指抚摸着冰冷的剑柄，又掂了掂那沉重的分量，脸上的喜色越来越浓。他试着轻轻挥动了一下，剑锋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好！好家伙！够沉！够劲道！”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剑身，仿佛在抚摸稀世珍宝，“俺叫铁牛！兄弟，你这剑叫啥名头？哪来的？俺这双‘撼岳’拳套，跟它一个味儿！”他兴奋地扬起自己那对玄铁 拳套，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范不繁看着铁牛那憨直热切的眼神，心中微动。“范不繁。剑名拙锋。”他简短回答，随即目光扫向隔间的方向，语气沉重，“我同伴中了噬灵教的毒，危在旦夕。我一路追杀那施毒的面具人至此。”

“噬灵教？”铁牛铜铃般的眼睛猛地瞪圆，脸上憨厚的笑容瞬间被暴怒取代，一股凶悍的气息再次弥漫开来，比刚才对付那纨绔时更加凛冽，“那群专吸人灵根、挖人心肝的杂碎？他们在哪？俺铁牛最 恨这帮阴沟里的耗子！兄弟，你的事就是俺的事！俺跟你一起去！护送你俩！多个人多份力！”他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膛，砰砰作响，眼神里全是义愤填膺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真诚。

范不繁看着眼前这如同铁塔般、眼神却异常耿直的汉子，一路奔逃积累的疲惫和焦虑，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短暂停靠的港湾。他点了点头：“多谢铁牛兄！此恩必报！”

“嗨！说啥谢不谢的！”铁牛大手一挥，豪气干云，“路见不平，拔拳相助！俺看你顺眼，看那帮杂碎不顺眼，这就够了！走，先去看看弟妹！”他抱着拙锋，当先走向隔间。

出于心底最纯洁的本能，三人就在这弥漫着血腥和酒气的简陋隔间里，对着窗外呼啸的风雪，简单地行了结拜之礼。

没有香案，没有祭品，只有三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范不繁！”

“我铁牛！”

“我江婉！”

“今日结为异姓兄妹，患难与共，生死相托！若有违背，天地不容！”

誓言铿锵，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铁牛咧着嘴，笑得开怀。

范不繁看着身边两位新的至亲，心头沉甸甸的，却也多了几分前行的力量。

就在三人松开手，铁牛正要把拙锋郑重地还给范不繁的刹那，隔间那扇糊着厚厚兽皮的破旧木窗外，突然飘进了一片……黑色的雪花。

那雪花漆黑如墨，边缘泛着不祥的幽光，无声无息地落在范不繁的肩头，瞬间融化，留下一小点冰冷的湿痕。

江婉的脸色原本因结拜的暖意稍缓，此刻却骤然一变。

她猛地抬头看向窗外，眼神锐利如刀，右手五指飞快地在左手掌心掐动，指尖划过空气带起细微的灵力波动。

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本就因中毒而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尽。

“不对……”她声音发紧，带着一种罕见的惊悸，“北境的灵脉……在剧烈波动！这黑雪……是死寂灵气凝结的征兆！范围极大，源头……恐怕在极北深处！这种异象，绝非天灾！是噬灵教！只有他们 那吞噬生机的邪法，才能引动如此大规模的死气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