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城关 第95章

就在姬砚尘沉浸在自我怀疑的泥沼中，几乎无法呼吸时，旁边传来一个温和却略带沙哑的声音。

“小伙子，窗外的风景，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门道来了吗？”

姬砚尘猛地回过神，这才注意到隔壁病床上，不知何时坐着一位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男人穿着一身干净的病号服，面容普通，甚至有些憔悴，眼角带着深深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温和，仿佛能洞悉人心。他的一条腿打着石膏，被吊在半空，看样子伤得不轻。

姬砚尘下意识地收敛了情绪，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发呆。”

中年男人笑了笑，拿起床头柜上的一个苹果，慢悠悠地削着皮，手法很稳。“住院嘛，就是容易胡思乱想。尤其是身上不疼了，心里头的事就开始翻腾了。”

姬砚尘没有接话，但沉默本身也是一种回答。

男人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什么事都得做到最好，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少。”他削苹果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有些飘远，似乎想起了什么，“后来啊，在一次任务里……还是没能护住想护的人，自己也差点把命搭上，躺了半年，就像你现在这样，觉得天都塌了，自己就是个废物。”

姬砚尘心中一动，忍不住看向男人。对方语气平淡，但话语里的内容却仿佛直接戳中了他内心最脆弱的地方。

男人将削好的苹果递了一半给姬砚尘，姬砚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接过。

“后来呢？”姬砚尘忍不住问。

“后来？”男人咬了一口自己那半苹果，嚼了几下，咽下去，才缓缓道，“后来就想通了呗。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万无一失？咱们这些人（他指了指自己，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姬砚尘），干的本来就是刀尖上舔血的活儿。敌人不会因为你准备充分就手下留情，意外也不会因为你不想它发生就不来。”

“重要的是，”男人看着姬砚尘的眼睛，目光变得严肃而深沉，“你尽力了没有？你拼到最后一刻了没有？你身边的队友，他们是为什么倒下的？是为了毫无意义的牺牲，还是为了在绝境中搏那一线生机？”

“我看了送你们进来的阵仗，伤得很重吧？特别是那两个年轻小伙。”男人叹了口气，“但你们毕竟活着回来了。只要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你现在在这里自责、怀疑自己，除了消耗自己，让你下次握剑的手不稳之外，有什么用呢？”

“真正的强者，不是从不失败，而是失败了还能爬起来，把断了的骨头接好，把流过的血记住，然后继续往前走。你的队友们拼命换来的机会，不是让你在这里唉声叹气的。”

男人的话如同暮鼓晨钟，敲在姬砚尘的心头。他握着那半颗苹果，冰凉的温度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些。

是啊，张正清搏命开启仙魔状态，景圣燃烧生命发动领域，洪九前辈舍身挡下致命一击……他们不是为了让他在这里自怨自艾的！

失败固然痛苦，但沉溺于失败，才是对牺牲者最大的辜负。

姬砚尘深吸一口气，眼中的迷茫和脆弱渐渐被一种更加坚毅的神色所取代。他对着中年男人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您，前辈。”

男人摆了摆手，笑了笑：“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就是个瘸了腿的老兵罢了。吃苹果，补充点维生素，好好养伤。外面的天，塌不下来，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去顶呢。”

说完，男人便不再多言，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姬砚尘看着手中的苹果，又看了看窗外。基地的灯光依旧冰冷，但他的内心，却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和力量。

这次对话短暂而平凡，却在他信心动摇的时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重新挺直了脊梁，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如何变得更强，如何才能真正地守护同伴，完成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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