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城关 第138章

地宫寂静，阳光如金线穿透海水，洒落斑驳光点。003小队已然离去，留下满室空寂与未散的神威余韵。

波塞冬并未沉入潭底，他倚靠石柱，手持三叉戟，目光如深邃海渊，投向角落那片最为浓重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阴影。

“他们走了。”波塞冬开口，声音带着历经沧桑后的疲惫与一丝了然，“现在，可以谈谈了，我的兄长。或者说……唯一的‘局外人’。”

那片阴影应声蠕动，向内收缩，凝聚成一个披着古老黑色斗篷的模糊轮廓。万物终末般的沉寂气息弥漫开来，冥王哈迪斯的声音直接响起在波塞冬的意识深处，冰冷而平静：

“局外人？或许。当宙斯以‘应对未知威胁’为名，召集诸神于奥林匹斯之巅，意图构筑那最终的‘神山壁垒’，将整个神系彻底封闭时，我便知道，那并非守护，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波塞冬的瞳孔骤然收缩：“你拒绝了？”

“冥界自有其规则，与生者世界、与奥林匹斯的荣光本就若即若离。”哈迪斯的阴影毫无波动，“我以‘需镇守塔尔塔罗斯，防止古孽趁虚而出’为由，未曾踏足那场最后的集会。如今看来，那是吾漫长神生中，为数不多的正确抉择。”

他继续诉说，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揭开血淋淋的真相：

“留在山上的，并非团结一致。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光明与月狩之神，他们的力量源于对人间秩序的维护与引导，对宙斯那彻底隔绝、牺牲人间的计划提出了最激烈的反对……他们成为了第一批‘净化’的对象，神格崩碎，光芒永黯。”

“阿佛洛狄忒……她的爱与美看似无害，但其权柄涉及灵魂的吸引与生命的欢愉，与宙斯雷霆中那日益增长的、冰冷的‘杂质’格格不入。她因‘可能动摇神心’之由，被赫拉亲手送入永寂。”

波塞冬听着这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以如此方式被提及，握着三叉戟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发白。千年囚禁，他竟不知外界已发生如此剧变！

“那么……剩下的呢？”他的声音压抑着滔天的怒火与悲凉。

“宙斯，赫拉，阿瑞斯，赫菲斯托斯……”哈迪斯报出这四个名字，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他们构成了新的核心。赫拉坚定地站在宙斯身侧，无论他变成何种模样。阿瑞斯享受杀戮与征服，对宙斯的任何铁血命令都甘之如饴。而赫菲斯托斯……那位工匠之神，他被‘允许’存活，只因他的技艺是构筑壁垒、打造锁链（比如禁锢你的这些）不可或缺的工具。他用自己的自由与创造力，换取了生存的权利，成为了神山上的囚徒工匠。”

波塞冬闭上眼，仿佛能看到赫菲斯托斯在熔炉前沉默佝偻的身影。愤怒之后，是一种深沉的悲哀。

“雅典娜呢？还有那个酒神……”他想起策划封印他的“主谋”。

“雅典娜，智慧的化身……她或许预见到了什么，或许在最后关头发现了宙斯计划中不可告人的隐秘。在封闭前夕，她与狄俄尼索斯一同消失了。无踪无迹，连我的冥界之眼也无法探寻。”哈迪斯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些许不确定，“他们是主动逃离，还是遭到了……别的什么？无人知晓。”

真相远比波塞冬想象的更加残酷。奥林匹斯并非简单的衰落，而是一场由宙斯主导、伴随着血腥清洗、内部背叛与神秘失踪的剧变！十二主神，分崩离析，凋零至此！

“他到底变成了什么？那‘杂质’究竟是什么？”波塞冬低吼，这是核心之谜。

“我仍在探寻。”哈迪斯承认，“但可以肯定，那绝非奥林匹斯原有的力量。它让宙斯恐惧，进而变得偏执、冷酷。封闭神山，或许是为了隔绝外界，但也可能……是为了困住山上的某些东西，或者……防止山上的‘变化’被外界察觉。”

他的阴影开始缓缓变淡，如同即将融于黑暗。

“我帮你脱困，波塞冬，因为一个虚弱囚徒无用。而一个拥有力量、对宙斯充满怒火、且无法回归神山的海神，能吸引他们的目光，为我，也为可能尚存的‘变数’（比如雅典娜，比如那些凡人）争取时间和空间。”

“记住，你现在的敌人，不仅仅是宙斯和他的阵营，更可能是他背后那连他都恐惧的‘未知’。在你弄清楚那是什么之前，盲目地反攻奥林匹斯，只是自取灭亡。”

话音落下，阴影彻底消散，冥界的气息褪去。

波塞冬独自立于光暗交织的地宫中，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兄弟陨落，姐妹消逝，神山蒙尘，而敌人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后。

他低头看着三叉戟，蔚蓝的神光在他眼中明灭不定。千年的囚禁之仇未雪，如今又添了手足殒命之恨与对整个神系命运的忧惧。

但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暗处有哈迪斯的棋局，明处有那些潜力非凡的凡人，或许，还有失踪的雅典娜在某个角落谋划。

他缓缓沉入潭水，锁链轻响，三叉戟嗡鸣。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