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晨雾像一层冰冷的纱,笼罩着翡翠港海滨殡仪馆。
凌寒裹紧了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深灰色工作服,帽檐和一层薄薄的医用面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
她手中攥着一张临时通行证,塑料卡片冰凉的边角硌着掌心。
职位:殡葬助理。
姓名:林鸮。
这是她昨夜花了三个小时,通过刀疤六遗留的通讯信道逆向入侵黑市人事系统,为自己伪造的全新身份。
她深吸一口混杂着海腥与焚香的空气,主动收敛起周身因重伤初愈而格外敏感的神识波动。
此刻,她必须是一个畏缩、麻木,为了几百块日薪而奔波的底层女人,而不是那个代号“凤凰”的幽灵。
入口处,两名荷枪实弹的警卫正用手持虹膜扫描仪对进入者进行抽查。
凌寒低着头,随着人流缓步向前,心跳平稳得像一台精密的节拍器。
然而,在她超乎常人的感知中,那小小的扫描仪背后,一道无形的数据流正悄然连接着一台被巧妙伪装的“数字宇宙”便携式终端。
它不仅在验证身份,更在实时比对所有进入者的生物特征,筛查任何潜在的异常。
她能“看”到数据在光纤中奔流,能“听”到AI核心低沉的嗡鸣。
她从警卫身侧走过,没有被拦下。
伪造的虹膜数据和被刻意压制到最低的生物能量场,让她在这张天罗地网中,成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像素点。
主悼念厅内庄严肃穆,巨大的黑色横幅横贯全场——“凤凰特战队殉国烈士追思会”。
正中央,五具覆盖着鲜红国旗的棺椁整齐排列。
凌寒的目光扫过,最终落在了最左侧那具棺木上方的电子铭牌上,上面清晰地刻着她的名字。
秦昊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站在司仪台前,面容悲恸,眼眶泛红。
他磁性的嗓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痛彻心扉的“深情”:“……凌寒同志,我的爱人,我的战友,她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扞卫了国家的尊严与荣耀……”
台下,闪光灯如星海般明灭。
镜头扫过前排的家属席,几位队员的父母早已泣不成声,被身旁的人搀扶着,几乎昏厥。
凌寒藏身在后台堆积如山的白色花圈与挽联纸箱后,透过缝隙,静静地看着自己那张被放大悬挂在正中的黑白遗照。
照片上的她,眉目凌厉,眼神清亮,一如往昔。
她不是不动容,但那份酸楚瞬间就被更彻骨的冰冷所淹没。
这些亲人们的眼泪越真,那个男人的谎言就越毒。
他正踩着她和姐妹们的尸骨,上演一出完美的深情戏码,收割着同情、赞誉,以及那背后更庞大的利益。
趁着仪式中场、警卫换岗的短暂间隙,她如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后方的遗物保管室。
她的目标很明确,寻找任务中可能残留的战术终端或加密密钥,那是唯一可能绕过官方封锁,联系上幸存者的途径。
冰冷的铁架上,贴着标签的储物盒排列得整整齐齐。
她很快找到了编号“LH01”的盒子。
打开它,里面只有几件被鲜血浸透又风干变硬的作战服残片,以及一块碎裂的腕表。
凌寒的指尖轻轻拂过表盘上那道狰狞的裂痕,那是她被爆炸气浪掀飞时,撞在岩石上留下的。
她熟练地翻转腕表,用指甲撬开后盖,从内层夹缝中捻出了一枚比米粒还小的微型存储芯片,迅速藏入自己发髻深处一枚不起眼的发簪夹层里。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低语。
凌寒瞳孔一缩,不假思索地闪身躲进一排大型冷藏柜的缝隙中,屏住了呼吸。
“动作快点,这批上面催得紧。”
“啧,真是惨。说是从下游河道捞上来的‘凤凰’残部,脸都泡烂了,要不是身上还有战术装备碎片,谁认得出来……等会儿还得取样送去做DNA最终确认。”
两名工作人员合力抬着一具沉重的黑色裹尸袋进来,费力地将其安置在一张不锈钢停尸床上。
凌寒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
等那两人转身去取工具,她从缝隙中悄然探出,如狸猫般无声地滑到停尸床边,指尖颤抖着,轻轻拉开了裹尸袋的拉链一角。
没有去看那张已经无法辨认的面容,她的目光死死钉在了露出的脚上——那是一只磨损严重的军用作战靴,靴筒内侧,一道熟悉的刀割痕迹赫然在目。
是雷震!
她记得,这是某次丛林任务时,雷震为了挑出脚底的竹签,自己用匕首划开的口子。
一股滚烫的悲痛与愤怒直冲天灵盖,几乎要冲破她用理智筑起的所有防线。
她强行咬住舌尖,用剧痛换回一丝清明。
她知道,雷震她们没有被找到……这意味着,她们曾一度逃脱,只是最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手再次探入裹尸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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