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河底的暗流在头顶翻涌时,老凿的橡胶靴已经踩上了隧道积年的青苔。
他佝偻着背,手电筒光束扫过潮湿的砖墙:当年修排水系统时我打零工,这截隧道该在三年前就被水泥封死——光束突然顿住,照向墙面一道半指宽的裂缝,可你们看这钢筋,是军规12锰钢,焊口用的是等离子熔接技术。
白影蹲下身,戴薄手套的指尖轻触裂缝边缘。
她携带的便携式电磁扫描仪发出蜂鸣,蓝色光带在仪器屏上跳动:有残留的低频脉冲。话音未落,她已经从战术背包里抽出微型采样器,在墙皮上刮下指甲盖大的碎屑,像是被刻意覆盖的加密信号。
凌寒走在队伍最前。
潮湿的空气里飘着铁锈味,她的指节擦过粗糙的砖面时,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麻痒。
这是神识启动的前兆。
她放缓脚步,掌心贴上隧道尽头那道锈蚀铁门,斑驳的红漆沾在虎口,眼前却骤然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三十年前的黑暗里,十几个孩子的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冽:以星为誓,以火为约。其中一道声线尤其沉稳,尾音带着极淡的鼻音,像冬夜融雪落在松枝上的轻响。
凌寒瞳孔微缩——这声纹频率,与萧玦在行动简报里的声纹图谱重叠度高达98.7%。
咔嗒。
老凿的撬棍撬开了门锁。
门内霉味混着旧报纸的油墨味涌出来时,夏暖已经戴上了医用手套。
她的目光先扫过墙角的应急药箱,又落在墙上密密麻麻的老照片上——七十年代穿的确良衬衫的男女、九十年代挂着BP机的青年、千禧年背着战术背包的军人,每一张照片里都有两队人并肩而立,一队臂章是振翅凤凰,另一队是盘卧苍龙。
看最后一张。萧玦突然出声。
他的手指点在玻璃相框右下角,褪色的照片里,穿橄榄绿军装的女人抱着一摞文件,旁边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正和她握手。
女人眉眼与凌寒有七分相似,男人左胸别着KL项目组的胸牌。
夏暖的动作在翻动病历本时顿住了。
纸张簌簌作响间,她突然抬头,瞳孔里映着泛黄的字迹:CL09、CL12、CL27......这些实验体的心理评估报告,负责人签名都是。她的声音发颤,凌寒,你父亲的死亡证明写的是空难,但这里......
凌寒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记得十二岁那年,父亲最后一次抱她时身上的消毒水味;记得新闻里说那架客机在太平洋上空解体时,母亲在客厅跪了整夜,怀里抱着父亲的旧白大褂。
此刻她盯着病历本上的签名,钢笔字的笔锋与父亲书房里日记本上的字迹分毫不差。
通讯机的按键在她掌心沁着凉意。
按下播放键前,她看了眼萧玦——他正隔着玻璃相框凝视照片里的白大褂男人,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是林砚,KL项目伦理监督员。沙哑的电流声里,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叹息,我们以为能通过脑波共频技术,让不同阵营的特工理解彼此的思维......但当权者想要的不是桥梁,是复制的战斗本能,然后抹去她们的人性。
录音到这里时,白影突然低声骂了句脏话。
她的扫描仪屏幕上,代表KL09的代码正在疯狂闪烁,而老凿不知何时走到了窗边,用指节叩了叩封死的百叶窗:这墙里有铅板,外面的信号进不来......
凌寒的神识突然如潮水般漫开。
她到夏暖吞咽口水的声音,到萧玦握成拳的手背青筋凸起,甚至捕捉到老凿鞋底与地面摩擦的频率——但有个声音始终缺席。
房间里一共五个人。
老凿说了通道加固,白影说了电磁信号,夏暖说了病历签名,萧玦说了照片提示。
剩下那个从进隧道就没开过口的......
她猛地转身。
哑铃站在门口阴影里,铜铃在他掌心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的眼神没有躲闪,像口被月光照亮的古井,里面沉淀着三十年的晨昏、三十次摇铃的节奏,还有三十年前那个在黑暗里宣誓的孩子,此刻终于等到了能听懂他沉默的人。
隧道外的河水突然掀起浪头,拍在废弃的排水口上,轰鸣声响彻整个空间。
凌寒的呼吸放轻,她望着哑铃掌心里的铜铃,那是比任何加密信号都更古老的传递方式——真正的门卫,从不需要用语言证明自己。
她抬起脚,向阴影处的身影走去。
隧道外的浪声退潮时,凌寒的靴跟在潮湿的砖地上碾出半枚浅痕。
她望着阴影里的哑铃,掌心那枚凤凰之羽还带着体温——这是凤凰特战队成员间传递信任的信物,刻着初代队长的血契铭文。
此刻她将银羽递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不是试探,而是以三十年前誓言的继承者身份,向守秘人索求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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