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阎王 第18章 青焰初成与药铺风云

清晨的露水还挂在药铺后院的药草叶上，狗剩已经盘坐在老槐树下，指尖凝着一簇小小的火苗。这火苗不再是之前的蓝盈盈，而是透着点青碧色，像山涧深处的苔藓被阳光照透的颜色，安静地悬在他掌心，连空气都被烘得暖融融的。

“成了！”他心里一阵狂喜，猛地站起身，火苗却“噗”地灭了，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狗剩懊恼地拍了下大腿——还是太急躁，昨天在聚灵洞淬体后，体内的灵气顺畅了不少，练起控火来却总拿捏不好分寸，要么火苗窜得太高燎到头发，要么就是刚凝聚就散了。

“急啥？”阿姐端着药篓从月亮门走来，里面装着刚采的薄荷，叶子上的露水顺着她的指尖滴下来，在青石板上洇出小小的湿痕，“老掌柜说，控火如煎药，火候不到是生，过了是焦，得像摸自家灶台的脾气似的，慢慢揣摸。”

狗剩挠了挠头，看着阿姐把薄荷摊在竹匾上。她的动作总是慢悠悠的，指尖划过叶片时轻轻巧巧，像在抚摸什么宝贝，“你看这薄荷，得趁着露水没干时翻晒，不然香味跑了一半，入药就没那么灵了。”她顿了顿，往他手心塞了片叶子，“尝尝，醒神。”

薄荷的清凉混着点微苦在舌尖炸开，狗剩深吸一口气，果然觉得脑子里的烦躁散了不少。他重新坐下，闭上眼睛凝神，这次没急着催动火苗，而是像阿姐说的那样，先感受体内的灵气——那股暖流通畅地在经脉里游走，到了手腕旧疤处时微微停顿，像是在跟那道疤痕打商量。

“慢慢来……”他在心里默念，想象着灵气像涓涓细流，一点点往指尖汇聚。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掌心终于又亮起一点微光，这次不再是跳跃的火苗，而是团稳定的青焰，像颗凝固的晨星，稳稳地托在他掌心，连槐树叶的影子落在上面都没让它晃动分毫。

“青焰！”阿姐的声音带着惊喜，手里的薄荷都差点掉在地上，“老掌柜的医案里提过，火灵根修出青焰，才算真正入了门，能炼化普通火焰烧不动的东西！”

狗剩咧着嘴笑，刚想把青焰展示给阿姐看，前堂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掀了柜台，紧接着就是刘掌柜的怒骂：“你敢砸我药铺的东西！知不知道这颗老山参值多少银子？”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往前堂跑。刚拐过屏风，就见药铺中央站着个穿锦缎袍子的年轻人，手摇折扇，身后跟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柜台被掀了一角，装着人参的锦盒摔在地上，里面的参须断了好几根，刘掌柜捂着心口，脸都白了。

“值多少银子？”年轻人嗤笑一声，用扇子挑着断了的参须，“就这货色，也敢当老山参卖？苏明远呢？叫他出来！”

“你什么人？敢在苏记药铺撒野！”阿木不知何时抄起了墙角的扁担，挡在刘掌柜身前。他的手在发抖，却梗着脖子，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小兽。

“我是谁？”年轻人把扇子“唰”地合上，敲着自己的手心，“去问问炎阳城的人，谁不知道‘百草堂’少东家赵阔？你们苏记用次参充老山参，骗到我二叔头上，今儿不把话说清楚，这铺子就别想开了！”

狗剩这才认出，地上的参确实有问题——真的老山参参须上有细密的珍珠点，这颗看着粗壮，须子却光秃秃的，像是用硫磺熏过的。他心里咯噔一下，看向柜台后的账房先生，只见老先生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账本，脸色比刘掌柜还难看。

“赵少东家怕是有误会。”苏明远从后堂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药书，神色平静得像没看见地上的狼藉，“苏记卖药讲究‘货真价实’，若是真有次参，必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我给您二叔赔罪，再赔十倍药钱，如何？”

“赔罪？”赵阔把扇子往桌上一拍，“我二叔吃了这参，夜里咳得更厉害了，现在还躺床上！十倍药钱就想了事？我要你苏记关门，给百草堂腾地方！”

家丁们跟着起哄，有两个已经开始往外搬药柜上的药材，吓得买药的客人纷纷往外跑。狗剩看着被扔在地上的药包，里面的甘草、当归撒了一地，都是他昨天刚晒好的，心里的火“噌”地就上来了。

“住手！”他往前一步，掌心的青焰不知何时已经燃起，虽然只有核桃大小，却带着股灼人的气浪，“药有问题可以查，砸东西算什么本事？”

赵阔被那簇青焰晃了眼，愣了愣才嗤笑：“哪来的毛小子，还玩把戏？给我把他的破火灭了！”

一个家丁狞笑着扑上来，伸手就去抓狗剩的手腕。狗剩侧身躲开，青焰往家丁手背上一燎，只听“滋啦”一声，家丁的袖口冒起白烟，疼得他嗷嗷叫着往后跳，手背上起了串燎泡。

“妖法！”赵阔脸色大变，后退两步撞翻了药篓，“你……你会妖法！”

“这不是妖法，是公道。”苏明远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威严，“赵少东家要是不信，可以请城主府的药师来验参，若是苏记的错，我自请官府处置；若是有人故意栽赃……”他目光扫过账房先生，“那也得说道说道。”

账房先生浑身一颤，“扑通”跪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流：“是……是我贪财，收了百草堂的银子，把次参换了真参……苏掌柜，我对不起您啊！”

这下轮到赵阔傻眼了，折扇都掉在地上。围观的街坊议论纷纷，有人指着赵阔骂：“原来是百草堂使坏！”“怪不得最近他们的药材便宜，都是用这些手段抢生意！”

“你……你们串通好的！”赵阔色厉内荏地喊，却没人信他。家丁们见势不妙，早就溜得没影了。

苏明远没再理他，只是对账房先生说：“念你在药铺待了十年，我不送你去官府，收拾东西走吧。”又看向赵阔，“赵少东家，现在还要查吗？”

赵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捡起扇子捂着脸就往外跑，连头都没敢回。

药铺里一片狼藉，刘掌柜指挥着伙计收拾，嘴里还在骂账房先生没良心。阿姐拉着狗剩检查手心：“没烫着吧？刚才吓死我了。”

狗剩摇摇头，看着掌心渐渐熄灭的青焰，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他想起苏明远煎药时说的“急火熬不出好汤”，刚才若不是忍住没让青焰失控，怕是真要闯出大祸。

苏明远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担当。只是这控火的本事，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别在人前显露，树大招风啊。”他捡起地上那截断参，叹了口气，“这参虽次，却也能入药，晒干了泡茶，能清火气，倒也不算全浪费。”

狗剩看着老先生把断参小心地收起来，突然明白，这药铺里的道理，跟修仙其实是一样的——真药不怕火炼，真心不怕考验，哪怕遇到狂风骤雨，只要守住根，总有云开雾散的时候。

傍晚关门前，之前被吓跑的客人又回来了，有个大婶还特意给狗剩塞了块红糖：“小伙子刚才好样的！那些黑心肝的就该治治！”阿木帮着抓药，脸上的笑就没断过，时不时偷偷看狗剩一眼，眼里全是佩服。

狗剩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把药铺的牌匾染成金红色，心里暖烘烘的。他摸了摸手腕的旧疤，那里的暖意比平时更柔和，像是在跟他说“做得好”。远处传来大黑的叫声，这憨货不知从哪儿摸回来只野兔，正蹲在巷口摇尾巴，像是在给今天的“胜仗”献礼。

“明天还去山涧练火不？”阿木凑过来问，手里拿着片刚晒好的陈皮，“我听老掌柜说，山涧深处有种‘火灵花’，能让青焰更纯。”

狗剩抬头看了看天，晚霞红得像团火。他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去！不过得先帮刘掌柜把今天砸坏的柜台修好——总不能光顾着修仙，忘了吃饭的营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