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阎王 第120章 慌不择路

林炎他们四个蹲在断墙后面，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耳朵却像支棱起来的雷达，捕捉着外面那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听着有点怪，不像是魔物那种“咚咚”的沉重闷响，也不像是深渊蜥爪子挠地的“沙沙”声，倒像是穿着布鞋的人在跑路，鞋底蹭着碎石子，“唰啦唰啦”的，还带着点踉跄，像是跑急了脚底下拌蒜。

黄莺紧紧攥着苏清月的衣角，指节都攥得发白了，眼睛瞪得溜圆，透过断墙的缝隙往外瞅，睫毛跟小扇子似的忽闪着，紧张得鼻尖上都沁出了细汗。苏清月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示意她别出声，自己则悄悄把头往缝隙那边挪了挪，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烟尘，隐约看到个灰扑扑的影子朝这边跑来。

那影子跑得飞快，像是后面有恶鬼在追似的，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几个洞，沾满了黑一块红一块的污渍，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有几缕还粘在汗津津的额头上。跑到离断墙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那影子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哟”一声往前扑去，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怀里抱着的一个布包“啪嗒”掉在地上，滚出了几个圆滚滚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几个还带着泥土的红薯。

“是……是老王头？”黄莺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眼睛却亮了，差点没忍住叫出声来。

林炎也赶紧凑到缝隙边瞅，可不是嘛，那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老头，正是青石镇外种红薯的老王头！之前他们去镇上买红薯，还跟他讨价还价过，老王头总说自己的红薯是“地里长出来的宝贝，甜得能拉出丝”，当时林炎还笑他吹牛，说拉不出丝就不给钱。

这会儿老王头正趴在地上，一手捂着腰，一手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嘴里还嘟囔着：“哎哟我的老腰哟……这该死的魔物，把我窖里的红薯都刨出来祸祸了，这可是我过冬的口粮啊……”

墨渊皱着眉，用胳膊肘碰了碰林炎，眼神往老王头身后瞟了瞟——那脚步声的源头，好像不止一个，隐约还有“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听着像是……人的声音？

果然，没等老王头爬起来，又有两个影子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一个是镇上开杂货铺的李掌柜，另一个是他那瘸了条腿的儿子李小栓。李掌柜手里还死死攥着个算盘，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像是跑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李小栓一瘸一拐的，跑起来身子歪歪扭扭，裤腿上还沾着血迹，看着怪吓人的。

“王老哥！等等我们！”李掌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哑得像破锣，“那……那蝎魔好像没追过来……”

李小栓扶着墙，弯着腰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爹……爹我跑不动了……咱歇会儿吧……我这腿……哎哟……”

老王头这才挣扎着坐起来，揉着腰抬头看，见是他们父子俩，叹了口气：“歇啥歇？蝎魔是没追来，可谁知道后面还有没有别的魔物？刚才我瞅见东边巷子里窜出来好几只影狼，那玩意儿跑得快，专咬人的脖子，咱不跑快点，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林炎他们四个蹲在断墙后面，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没想到这青石镇里还有幸存者，而且还是认识的人。墨渊比划着打了个手势，意思是先别出声，看看情况再说。苏清月点了点头，又轻轻拍了拍黄莺的手背，让她放宽心。

就这说话的功夫，老王头突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滚到断墙根的红薯上，挣扎着爬过去想捡，刚伸出手，突然又僵住了，耳朵动了动，压低声音说：“嘘……好像有动静。”

李掌柜和李小栓瞬间噤声，李掌柜把算盘往怀里一揣，李小栓也忘了腿疼，攥紧了手里的一根木棍，紧张地四处张望。

林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暗道不好，难道是被发现了？他下意识地摸向背后的焚天剑，手指刚碰到剑柄，就听老王头又说：“好像……是从墙后面传出来的？”

黄莺吓得往苏清月怀里缩了缩，苏清月赶紧捂住她的嘴，眼睛却紧紧盯着外面。墨渊悄悄抽出了腰间的铁剑，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光。林炎也握紧了焚天剑，手心全是汗，心里盘算着万一被发现了该怎么应对——是先动手制住这三个老头小子，还是跟他们坦白身份？毕竟都是熟人，应该不至于上来就打吧？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断墙外突然刮过一阵怪风，卷起地上的烟尘，形成一个小小的旋风，“呜呜”地叫着，听着有点渗人。那旋风裹着些碎石子，“噼里啪啦”打在断墙上，倒像是有人在里面动了动。

老王头咽了口唾沫，壮着胆子朝断墙喊：“谁……谁在里面？是活人还是魔物？吱个声！”

没人回应。林炎他们四个憋着气，大气都不敢出。

李掌柜也跟着喊：“里面的朋友，要是活人就说句话！咱都是青石镇的，这时候可别藏着掖着了，多个人多份力啊！”

还是没人回应。倒是那阵怪风刮得更起劲了，卷着烟尘往断墙后面钻，林炎他们赶紧往里面缩了缩，生怕被烟尘呛到。

李小栓突然“啊”了一声，指着断墙上面：“爹！王大爷！你们看那是啥？”

林炎他们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断墙的墙头上，不知何时蹲了个黑黢黢的影子，那影子看着不大，也就半人高，脑袋却特别大，占了身子的一半还多，眼睛绿油油的，正直勾勾地盯着墙下的几个人。

“是……是大头魔！”老王头的声音都抖了，“这玩意儿邪乎得很，会放**烟！上次张屠户就是被它迷了，自己把自己的刀子往脖子上抹……”

话音刚落，那大头魔突然张开嘴，“噗”地喷出一团灰绿色的烟雾，烟雾在空中打了个旋，就朝着老王头他们飘了过去。

“不好！快躲开！”李掌柜大喊一声，拽着李小栓就往旁边扑，老王头也反应不慢，连滚带爬地躲开了。那烟雾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地上的草叶就开始发黄枯萎，看着就毒性不小。

大头魔见没喷中，发出“桀桀”的怪笑，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玻璃，又张开嘴，准备再喷一团烟雾。

“不能让它再喷了！”墨渊低喝一声，猛地从断墙后面站了起来，铁剑一挥，一道寒光直劈大头魔！

那大头魔似乎没料到墙后面还有人，吓了一跳，脑袋往旁边一歪，险险躲过了这一剑，却也从墙头上摔了下去，“咚”一声砸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

这一下动静可不小，老王头他们三个也愣住了，转头看见断墙后面站起来的林炎四人，更是惊得张大了嘴巴。

“林……林小哥？苏姑娘？”李掌柜揉了揉眼睛，像是不敢相信，“你们咋在这儿？”

黄莺这才松了口气，从苏清月身后探出头：“李掌柜，王大爷，我们……我们是逃进来的。”

老王头也缓过神来，拍着大腿：“哎呀！原来是你们几个！可算见着活人了！刚才可把我吓坏了……”

就在这时，那摔在地上的大头魔突然怪叫一声，身体开始膨胀，原本半人高的身子“噌噌”长到了一人多高，脑袋更是大得像个水缸，眼睛里的绿光更亮了，死死盯着林炎他们，显然是被激怒了。

“不好！这玩意儿要暴走！”老王头喊道，“快躲开！它的**烟范围变大了！”

墨渊已经冲了上去，铁剑对着大头魔的腿就砍了过去，“当”的一声，像是砍在了铁块上，震得墨渊胳膊发麻。大头魔吃痛，抬脚就往墨渊身上踹，那脚指甲又尖又长，闪着黑光，看着就带毒。

林炎赶紧举剑上前帮忙，焚天剑带着火焰，朝着大头魔的脑袋劈去，火焰“腾”地一下窜起老高，吓得大头魔往后缩了缩。苏清月也没闲着，从怀里掏出几枚银针，运起灵力，朝着大头魔的眼睛射去。

可这大头魔皮糙肉厚，银针射在它脸上，就跟挠痒痒似的，根本扎不进去。它晃了晃脑袋，再次喷出一团灰绿色的烟雾，这次的烟雾比刚才大了一倍，朝着众人笼罩过来！

“快跑！”林炎大喊一声，拉着黄莺就往后跑，苏清月也拽着李小栓，墨渊断后，一边打一边退。老王头和李掌柜也顾不上捡红薯了，跟着往巷子深处跑。

那烟雾追得紧，众人慌不择路，七拐八绕的，不知怎么就跑进了一条死胡同。胡同尽头是一堵高墙，墙头上爬满了藤蔓，看着挺结实，一时半会儿翻不过去。

大头魔的怪笑声从胡同口传来，越来越近。

“完了完了，这是条死路啊！”老王头急得直跺脚，“早知道刚才不往这边跑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李小栓扶着墙，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爹，王大爷，林小哥，这可咋办啊？那魔物马上就追来了……”

林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胡同两侧的房子上。左边那间的窗户没关严，露出一条缝，里面黑黢黢的，不知道有没有魔物。右边那间的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个褪色的牌匾，上面写着“刘记布庄”，看着像是家布店。

“进布庄！”林炎当机立断，拽着黄莺就往右边跑，墨渊和苏清月也赶紧跟上，老王头和李掌柜父子俩对视一眼，也跟着冲了进去。

刚进门，林炎就反手想把门关上，可那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关不严，留着一道挺大的缝隙。透过缝隙，能看到大头魔那水缸似的脑袋已经出现在胡同口，正朝着这边“桀桀”怪笑。

“别管门了！先往里躲！”墨渊喊道，率先朝着布庄深处跑去。

众人跟着往里跑，穿过堆满布匹的柜台，后面是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棵老槐树，树枝歪歪扭扭地伸到院墙上。院子尽头还有一间小屋，门是锁着的。

“这门咋打不开？”李掌柜急得拽着门把手使劲晃，“刘老板平时不锁门的啊！”

大头魔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咚”一声撞在门板上，整个布庄都跟着晃了晃，灰尘簌簌往下掉。

林炎心里一横，举起焚天剑就朝着门锁砍去，“当啷”一声，锁没砍开，剑却震得他手发麻。

“这边！”苏清月突然指着老槐树，“爬树！从墙上翻出去！”

这主意倒是不错，可老槐树的树枝离地面挺高，李小栓腿不方便，老王头年纪大了，怕是爬不上去。

就在这时，大头魔“砰”地一声撞开了门，灰绿色的烟雾顺着门缝往里灌，众人只觉得头晕眼花，脚下开始发飘——不好，是**烟！

黄莺腿一软，差点摔倒，林炎赶紧扶住她。墨渊咬着牙，挥剑砍向涌进来的烟雾，可烟雾这东西，哪是剑能砍散的？

“快……快进小屋！”老王头指着那间锁着的小屋，“那屋里有排风的小窗，烟进不去！”

林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抱着黄莺冲到小屋门口，墨渊也赶了过来，两人合力用剑劈锁，“咔嚓”一声，锁总算被劈开了。众人赶紧涌进小屋，林炎反手把门关上，又用桌子顶住。

小屋里果然没什么烟，就是黑黢黢的，一股布料的霉味。众人摸着黑，好不容易才找到老王头说的那个小窗，打开窗户透了点气，头晕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可外面大头魔的撞门声越来越响，小屋的门“咯吱咯吱”响，像是随时都会被撞开。

“这……这门顶不住多久啊！”李掌柜的声音带着哭腔。

林炎靠在门上，感觉门板都在震动，心里暗自着急：这破地方，前有堵截后无退路，难道真要栽在这儿？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小黑，却摸了个空——刚才跑太急，小黑好像落在断墙后面了！

“小黑！”林炎心里一紧，刚想说话，就听外面的撞门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传来一阵奇怪的“咕噜咕噜”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冒泡，还有大头魔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得很，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墨渊凑到门缝边往外看，看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压低声音说：“外面……好像有别的东西，把大头魔给解决了。”

“别的东西？”林炎皱起眉，“是魔物还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小屋外面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比大头魔的还沉，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咚……咚……咚……”朝着小屋这边走来。

林炎赶紧捂住黄莺的嘴，示意大家别出声。

脚步声在小屋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

“里面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