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路坑洼不平,两旁的杨树像高大的鬼影,沉默地矗立着,枝叶遮蔽了本就稀疏的星光,只有我手中这一束手电光,在无边的黑暗中艰难地开辟出一小片视野。那诡异的吟唱声和线香味时断时续,引导着我向树林深处走去。
脚下的枯枝败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这死寂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尽量放轻脚步,心脏跳得如同揣了一只兔子。每往前走一步,内心的恐惧就加深一分,但那股想要探究真相的执念,却推着我无法回头。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隐约出现了亮光。不是电灯的光,而是那种摇曳的、昏黄的光,像是……烛火?
我关掉手电,借着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
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树林深处有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空地的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老旧的宅院,青砖黑瓦,样式古朴得与现代格格不入,像是从几十年前,甚至更早的年代直接搬过来的。宅院的大门敞开着,门楣上挂着两个白色的灯笼,灯笼上却贴着歪歪扭扭的、血红色的“囍”字!
白灯笼,红喜字?这极致的反差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院内人影幢幢,似乎有不少人,但他们都穿着灰扑扑的、样式古怪的衣服,动作显得有些僵硬。而在院子的正中央,停着一顶大红色的花轿!花轿崭新得扎眼,红得像是用鲜血染就,在周围摇曳的烛火和白色灯笼的映照下,散发出一种妖异的光芒。
而那个我刚刚在国道上见过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此刻正被两个穿着暗红色褂子、面无表情的老妇人一左一右地架着,强行按在花轿前!她已经被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绣着繁复龙凤图案的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但她还在挣扎,虽然力量微弱,那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正是从盖头下传出来的。
之前那个拖拽她的男人,此刻换上了一身类似管家模样的深色长衫,正和一个穿着绸缎马褂、胸前戴着一朵皱巴巴红花的干瘦老头站在一旁。那老头眼神浑浊,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的笑容。
而那个扇她耳光的老妇人,此刻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团花褂子,站在干瘦老头身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两口深井,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这时,一个穿着黑袍、看不清面目的身影,用那种尖细诡异的腔调,拖长了声音喊道:“吉时已到——新娘升轿——”
这不是嫁娶!这根本不像是一场正常的婚礼!没有喜庆,只有压抑的疯狂和一种令人作呕的陈腐气息。那顶红得诡异的花轿,像一口等待吞噬生命的棺材!
我瞬间明白了!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精神病!她是被强迫的!这是一场诡异的、强迫的婚礼!而今天,农历八月十七,宜嫁娶,却忌行丧、安葬……这哪里是嫁娶,这分明是一场活人的葬礼!
那女人口中的“花轿”、“他不是”、“回不去了”,全都对上了!她是在向我求救!
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要冲出去。但我强迫自己冷静,对方人太多,而且透着邪性,我贸然出去不仅救不了人,很可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我颤抖着掏出手机,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机屏幕左上角显示着“无服务”。该死的荒郊野岭!
就在这时,那个被架着的“新娘”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猛地挣脱了一只手,扯掉了头上的红盖头!
她的脸比在国道上时更加惨白,嘴唇却被涂得鲜红,眼神里的恐惧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疯狂和绝望。她猛地扭头,视线竟然穿透黑暗,直直地看向我藏身的方向!
她看到了我!她一定看到了我!
她的嘴唇翕动,没有发出声音,但我清晰地读懂了她的口型——两个字:“救我!”
紧接着,她像是爆发了所有的潜力,用那种我勉强能听懂的、夹杂着哭腔的语调嘶喊出来:“错了!全都错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放我走!他是鬼!他要娶的是死人!是死人啊!”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那个紫衣老妇人再次上前,狠狠地将她后面的话打了回去。她的嘴角渗出血丝,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像一盏即将熄灭的灯。
“胡言乱语!冲撞了喜神,你担待得起吗!”紫衣老妇人厉声呵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喜神?我头皮一阵发麻。这些人在搞什么邪门的东西?
那个干瘦老头,也就是“新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变得阴沉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赶紧把人塞进花轿。
两个红衣老妇人不再犹豫,粗暴地将几乎瘫软的女子架起来,强行往花轿里塞。
我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再等了!
我环顾四周,摸到一块半截砖头大小的石头。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石头朝着那宅院的院墙狠狠砸去!
“砰!”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院子里所有的人动作都是一顿,齐刷刷地朝着声音来源,也就是我藏身的大致方向看了过来。那些“宾客”们的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麻木而僵硬,眼神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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