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妻子了。
二十年来第一次。她站在产房门口,白裙被血染红,怀里抱着五个襁褓。当我伸手想接时,婴儿们突然伸出尖牙,咬住她的**。血从嘴角溢出,她却微笑着。
照顾好我们的孩子。她说。
我惊醒时,发现自己在啃食一只人手。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金圈卡在我的獠牙间。我干呕着吐出它,金属落在石地上发出清脆的。
爸爸胃口不好?老五从阴影中走出,捡起断指像捡起掉落的餐具,这是特意为你留的钢琴老师,你说过喜欢音乐。
我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指甲已变成黑色尖爪。最近连人类的食物都能尝出腐味,只有鲜血能缓解喉咙的灼烧感。转变接近完成,我的人性像沙漏里的沙子般流失。
但那个梦像根刺扎在意识里。
我想见你们母亲。我说。
五个儿子交换眼神。最终老大点头,他们带我上楼——两年来我第一次离开地下室。房屋破败得惊人,墙纸剥落,地板上积满灰尘。我的会计事务所照片还挂在走廊,玻璃碎裂,里面的男人面容模糊。
阁楼门被多重铁链锁住。老大解开时,老五在我耳边低语:妈妈不太好看,别吓到。
门内是个圆形房间,中央摆着水晶棺。棺中躺着我的妻子,死亡没带走她的美貌,只是皮肤呈现出大理石般的冷白。她双手交叠在胸前,脖子上有两个发黑的牙印。
她拒绝转变,老三抚摸棺盖,像抚摸宠物,宁愿死也不喝血。
但她给了我们生命,老二补充,真正的生命。
我俯身细看,突然注意到异常——妻子的腹部有手术疤痕,绝不是分娩留下的。而且...五个儿子都有她的眼睛形状,却无一处像我。
你们不是我亲生的。这不是疑问。
沉默蔓延。最终老四叹气:终于发现了?我们以为会计会更擅长计算月份。
原来妻子在婚前就被转化了。古老吸血鬼的种子在她体内孕育,需要人类宿主完成最后孵化。她选择了我——性格温顺、家庭观念强的老实人,完美的人形孵化箱。
你确实是个好父亲,老大拍拍我肩膀,比我们真正的父亲强多了。他转化后就抛弃了我们。
我踉跄后退,撞翻烛台。火焰在地板上蔓延,又被老二一脚踩灭。二十年的牺牲,无数不眠之夜,我缩水的养老金账户...全是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们甚至不是我的骨血,只是寄生在我生命里的蛆虫。
最可怕的是,我仍然爱他们。
这认知比任何折磨都痛苦。吸血鬼的本能扭曲了情感,却无法斩断它。我跪在地上干呕,却只吐出几滴发黑的血。
别难过,老五抱住我,血缘不重要,你永远是我们爸爸。
他们带我回地下室。锁链换成了银质的,灼烧着手腕。我不再反抗,躺在石台上盯着渗水的天花板。记忆像坏掉的投影仪闪烁:老二小学话剧演树时笨拙的样子,老四第一次骑车摔进灌木丛,老大毕业典礼上害羞的微笑...
全是表演吗?那些依赖的眼神,撒娇的拥抱,睡前讨要的晚安吻...都是捕食者的诱饵?
深夜,他们带来最后的——一个孕妇,肚子高高隆起。女人惊恐万状,双手护住腹部。
最纯净的血,老大兴奋地说,胎儿血能完成你的转变。
女人听到我的话哭起来。我抚摸她颤抖的肚子,感受到微弱心跳。突然一阵剧痛袭来——胎儿踢了一脚,正对掌心。就像二十年前,在产房外第一次感受到老五的胎动。
那一刻,某种比吸血鬼本能更古老的东西苏醒了。
我有个要求,我对儿子们说,让我单独进行。作为...父亲最后的仪式。
他们犹豫了,但最终同意。老五甚至亲吻我的额头:欢迎加入永恒,爸爸。
门关上后,我立刻解开孕妇的绳索,指向角落的排水管:爬出去,别回头。她笨拙地钻入时,我用爪子划开手腕,让黑血滴在地上伪装进食痕迹。
计划在我脑中清晰起来。过去几周,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的心脏已成为他们永生的锚点。只要它还在跳动,阳光、木桩、圣水都无法真正杀死他们。这是亲子关系的终极扭曲——我既是食物,又是护身符。
但吸血鬼最强大的力量,也是最大的弱点。
孕妇安全离开后,我拾起藏匿多日的银餐刀——来自某次家庭聚餐。刀尖对准自己左胸时,手抖得厉害。不是怕死,而是吸血鬼的本能疯狂抗拒自我毁灭。
我想起妻子梦中的嘱托。她说的对,我确实照顾好了我们的孩子——二十年衣食无忧,永远年轻强壮。但真正的父母之爱不是喂养,而是必要时能放手。
刀尖刺入时几乎没感觉,直到触及心脏。剧痛如闪电劈开全身,黑血喷涌而出。奇怪的是,随着生命流逝,人性反而回流。我想起第一次抱老大时他身上的奶香,老三发烧时攥着我手指的小手,教老四骑自行车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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