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通报,松鹤堂内原本还算轻松的气氛顿时一紧。
周妈妈下意识的看向老祖宗,又看了看沈灵珂,眼神里带着询问。
老祖宗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好似没听见一般,只是慢悠悠的用杯盖撇着浮茶。
这态度,摆明了就是将主导权完全交给了沈灵珂。
沈灵珂心领神会。
她从容的站起身,扶了扶发间的步摇,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到了门外:“让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在偏厅稍候,我换身衣裳就过去。”
小丫鬟脆生生的应了声“是”,转身便退下了。
周妈妈看着沈灵珂这副不疾不徐的做派,心底不由得暗赞一声。这位大少夫人,面对宿敌登门赔罪,没有半分得意,也不见丝毫紧张,镇定的就像去见个寻常客人。这份气度,在京中那些老牌诰命夫人里也属少见。
“去吧,”老祖宗终于放下茶盏,抬眼看她,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别让人家久等了,显得我们小家子气。”
“是,孙媳明白。”沈灵珂屈膝一福,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她娉婷远去的背影,周妈妈忍不住凑到老祖宗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公主,您就这么放心让大少夫人一个人去?”
老祖宗重新捻起佛珠,闭上眼,淡淡的说:“是雏鹰还是家雀,总要让她自己飞一次才知道。我们看着便是。”
另一边,沈灵珂回到首辅府,并没有真的换衣服。
她只是在妆镜前坐下,让春分给她重新梳理了一下鬓角,又选了一支昨日谢怀瑾送她的那支点翠嵌宝衔珠海棠步摇,斜斜插入发髻。
华美的步摇在发间轻轻摇曳,衬得她本就清丽的面容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尊贵与从容。
“夫人,您戴这支步摇,可真是好看。”春分由衷的赞叹道。
沈灵珂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微扬。安远侯府的人,也该看看这支步摇了。
收拾妥当,沈灵珂带着夏至和春分,款步走向偏厅。
还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依旧显得有些焦躁的声音。
“这都多久了,怎么还没来?架子也太大了!”
沈灵珂脚步一顿,嘴角的笑意冷了三分。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外,静静听着。
另一个相对沉稳的女声道:“稍安勿躁,我们是来赔罪的,等等也是应该的。”
这声音,想必就是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了。
沈灵珂这才整了整衣衫,抬步迈入偏厅。
“让世子夫人久等了,实在是失礼。”
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听不出喜怒。
厅内坐着的两位妇人闻声立刻站了起来。
为首的那位,年约三旬,穿着一身秋香色的刻丝褙子,面容端庄,正是安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温氏。
她看见沈灵珂,脸上立刻堆起热络又带着歉意的笑容:“首辅夫人说的哪里话,是我们叨扰了才是。”
她身旁站着的,则是一个年轻些的妇人,想来是安远侯府其他房头的媳妇,此刻正低着头,不敢与沈灵珂对视。
温氏拉着沈灵珂的手,让她在上首坐下,自己则在她下首的圈椅里坐了半个身子,姿态放得极低。
“昨日西苑之事,都是我那不懂事的二女儿冲动任性,冲撞了夫人,给夫人带来了惊吓和麻烦。我们侯府教导无方,实在是惭愧至极。”
温氏说着,便站起身,对着沈灵珂深深一福。
“这是我们侯府备下的一点薄礼,还请夫人看在两家素日的情分上,不要跟那不懂事的丫头一般见识。”
她话音刚落,门外便有几个婆子鱼贯而入,将一个个盖着红绸的托盘放在了厅中的八仙桌上,然后又呈上了一份礼单。
夏至上前一步,接过礼单,递给了沈灵珂。
沈灵珂没有看礼单,目光淡淡的扫过那些托盘,随即对夏至道:“念吧。”
“是。”
夏至展开礼单,清脆的声音在偏厅内响起:
“上等蜀锦十匹,云缎十匹。”
“赤金头面两套,镶红宝金镯一对。”
“东海珍珠一斛,上党人参一盒。”
“另有……”
夏至每念一样,温氏的脸色便僵硬一分。这些东西,单拎出来看,样样都是精品,可作为堂堂安远侯府为昨日那等大事的赔罪礼,这份量就显得有些敷衍了。
沈灵珂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她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夏至念完,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端起茶盏,慢悠悠的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像是在思索什么。
偏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温氏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本以为,沈灵珂一个新妇,就算有些手段,但终究年轻脸皮薄。自己把姿态做足,话说的漂亮,再奉上重礼,她必然会顺着台阶就下了。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般油盐不进的反应!
就在温氏快要坐不住的时候,沈灵珂终于放下了茶盏。
“世子夫人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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