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凌策的小院静得只剩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他坐在桌前,烛火摇曳中,手中捧着从凌忠那里找来的魔教卷宗,指尖划过“《噬魂诀》”三个字时,眉头微微蹙起,这门禁术与魔教的《魔体》功法竟有隐隐呼应,都是以“绝欲”“纳煞”为引,只是前者偏于内耗,后者重在淬炼。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没有丝毫烟火气,却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冷,仿佛寒冬腊月的寒风穿透窗棂,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凌策心中一动,放下卷宗,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他知道,是凌绝来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没有敲门,没有通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逆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伫立在门口。
凌绝身着一身玄色练功服,衣摆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是刚从练功房出来,连衣衫都未来得及换。
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瓣却透着不正常的殷红,狭长的凤眸锐利如刀,扫过房间的瞬间,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煞气,那是长期修炼《噬魂诀》积累的阴邪之气,也是压抑欲念、透支生命换来的代价。
凌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一缩,并非恐惧,而是原主残留的本能反应,那是深入骨髓的厌恶与嫉妒。
原主恨凌绝,恨他天赋异禀,恨他夺走了爷爷所有的关注,恨他成为凌家的骄傲,而自己却只能做他的陪衬,沦为江湖笑柄。
这种情绪如同毒藤,即便原主已消散,仍在潜意识里缠绕着。
但凌策不是原主。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翻涌的负面情绪,眼神快速沉淀下来,褪去了白天的傻气,也没有了往日的怯懦。
他挺直脊背,对着凌绝深深躬身行礼,动作标准而恭敬,没有丝毫敷衍:“兄长。”
声音平稳,不卑不亢,与往日那个要么唯唯诺诺、要么阴阳怪气的凌策判若两人。
凌绝的脚步顿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
他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试图狡辩的弟弟,或是一个破罐子破摔、满脸不屑的废物,却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这样一份平静与恭敬。
他缓步走进房间,带起的风卷着淡淡的血腥味和阴煞之气,烛火被吹得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他扭曲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
“你与苏媚儿,究竟是怎么回事?”
凌绝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修炼禁术后的暗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没有愤怒的咆哮,却比暴怒更具压迫感。
他走到桌前,目光落在那份魔教卷宗上,眉头皱得更紧,“你何时关心起魔教的事了?”
“今日之事,是我糊涂。”凌策没有急于辩解,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态,语气诚恳。
“苏媚儿找我,说能帮我打通经脉,让我不再是废材。”
“我一时猪油蒙了心,便答应与她见面,险些酿成大错。”
“幸好……幸好我及时醒悟,未曾做出对不起家族、对不起兄长的事。”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凌绝。烛火映照下,他的眼眸清澈见底,没有丝毫闪躲,也没有半分杂质,只有纯粹的愧疚与真诚。
那是一种与他“废材”身份截然不同的通透,像是蒙尘的玉石被骤然擦拭干净,露出了底下的温润。
凌绝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凌策。
以前的凌策,眼神要么躲闪怯懦,要么充满怨毒,从未有过如此清澈坦荡的目光。
这种眼神,不像是伪装,更像是……真的变了。
“醒悟?”凌绝的语气依旧冰冷,带着几分试探。
“你可知苏媚儿是何人?”
“她是楚惊风的小妾,更是魔教安插在武林盟的奸细!”
“你与她勾结,无异于与虎谋皮,不仅会害死你自己,还会连累整个凌家!”
“我知道。”凌策点头,语气沉重。
“是忠叔提醒了我。”
“他说,苏媚儿来历不明,接近我必定别有用心。”
“我回想今日之事,她确实处处引诱我,还让我做伤害兄长、伤害家族的事,我这才幡然醒悟。”
他没有提及自己打晕苏媚儿、将她囚禁的事,时机未到,过早暴露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他现在要做的,是让凌绝相信他的转变,至少,让他不再将自己视为敌人。
凌绝紧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
但他看了许久,看到的只有愧疚、后怕,以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坚定。
那种坚定,不像是一时兴起的冲动,更像是经历过生死后的蜕变。
他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
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一天之内,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难道真的是因为与苏媚儿的接触,让他看清了现实,彻底醒悟了?
凌绝沉默了片刻,目光重新落回那份魔教卷宗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阴煞之气在他周身缓缓流转:“你看这些,是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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