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高考报名截止只剩三天时,凌策和苏晚终于把所有报名材料整理妥当。
糙纸订成的档案袋里,装着两人的户籍证明、知青下乡鉴定表,还有张书记亲自写的推荐信,为了这封推荐信,张书记特意熬夜改了三遍,字里行间全是对两人的认可。
油灯下,苏晚把档案袋反复摩挲,指尖划过“高考报名材料”几个字,眼里满是憧憬:“明天交了材料,咱们就只剩最后冲刺了。”
凌策帮她把档案袋放进帆布包,又检查了一遍准考证照片:“放心,材料都齐了,赵文书那边我提前打过招呼,明天咱们直接去公社交就行。”
赵文斌是公社负责高考报名的文书,也是知青出身,按说该对同为知青的凌策多些关照,可凌策总觉得那人看自己的眼神带着点莫名的敌意,只是没多想,毕竟报名是大事,没人会在这种事上做手脚。
第二天一早,两人揣着档案袋往公社赶。
深秋的山路结了层薄霜,苏晚走得有些急,凌策就放慢脚步,牵着她的手,时不时帮她拂去裤脚的霜花。
“等考上大学,咱们就能走柏油路了,不用再走这种山路。”凌策笑着说,苏晚用力点头,眼里的光比朝阳还亮。
公社办公楼里人来人往,都是来交报名材料的知青。
赵文斌坐在靠窗的办公桌后,戴着副黑框眼镜,手里翻着材料,脸上没什么表情。
轮到凌策时,他把档案袋递过去,笑着说:“赵文书,这是我和我爱人苏晚的报名材料,麻烦您过目。”
赵文斌抬了抬眼镜,目光在苏晚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回档案袋上,慢悠悠地打开,翻了没两页就皱起眉头:“凌策同志,你这材料不全啊。”
“知青下乡鉴定表上少了生产队的公章,还有苏晚同志的学历证明,怎么只有村里老先生的手写证明?这不符合要求。”
凌策愣了一下:“不可能啊,鉴定表上明明盖了队部的公章,我昨天还检查过。”
“苏晚没上过正式学校,村里老先生的证明是公社之前认可过的,上次评先进就用的这个。”
他凑过去想指给赵文斌看,却被赵文斌抬手拦住:“我还能骗你?材料不符合要求就是不能收,要么今天补全,要么就别报了。”
苏晚脸色一白,紧紧攥住凌策的袖子:“可……可队部的公章昨天确实盖了,我们再找找……”
她伸手想去翻档案袋,赵文斌却猛地把档案袋合上,往桌角一放:“别翻了,缺材料就是缺材料。后面还有人等着,你们先回去补吧,下午下班前交不上就作废了。”
后面的知青涌上来,把两人挤到一边。
凌策看着桌角的档案袋,心里疑窦丛生,他清楚记得鉴定表上盖了公章,而且苏晚的学历证明是公社存档过的,怎么会突然不符合要求?
他拉着苏晚走到走廊角落,压低声音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趟档案室,查一下你的学历证明存档。”
苏晚点点头,心里却慌得厉害,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靠在走廊墙上,看着办公楼里来来往往的人,耳边全是交材料的知青的说笑声,唯独她和凌策的材料被卡住了。
这时,她看到赵文斌拿着个搪瓷杯去开水房,路过走廊时,和一个穿红格子衬衫的女人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回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嘴角带着抹得意的笑——是林薇!
林薇也是下乡知青,之前因为回城名额和凌策起过冲突,后来听说托关系调去了村里的卫生部打杂去了。
苏晚心里一沉,隐约猜到了什么,赶紧掏出凌策给她的钱,跑到公社门口的小卖部,给张书记打了个电话,凌策临走前说过,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找张书记。
凌策在档案室查了半天,果然找到了苏晚学历证明的存档,上面还有公社领导的签字。
他拿着存档复印件回到办公楼,刚好碰到张书记急匆匆地赶来,身后还跟着独臂张,原来苏晚打电话时,独臂张正好在队部办事,听说凌策的材料被卡,立刻跟着张书记赶来了。
“赵文书,凌策和苏晚的材料怎么了?”张书记直接走到赵文斌的办公桌前,声音里带着威严。
赵文斌看到张书记,脸色变了变,强装镇定地说:“张书记,他们的材料不全,鉴定表没盖公章,学历证明也不正规。”
“没盖公章?”凌策把存档复印件放在桌上,又从帆布包掏出另一张鉴定表,他怕原件丢失,特意复印了一份带着。
“这是复印件,你看看,公章清清楚楚。至于学历证明,档案室有存档,上面有公社领导的签字,怎么就不正规了?”
赵文斌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张书记。
这时,独臂张突然指着赵文斌桌角的一个信封:“那是什么?刚才林薇给你的吧!”
“我在公社门口看到她塞给你个信封,是不是她让你卡凌策的材料?”
赵文斌慌忙把信封往抽屉里塞,却被张书记一把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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