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的初夏,江淮之地本该是万物勃发的季节,此刻却被战争的铁蹄踏碎了生机。淮水北岸,旌旗如林,营寨似海,曹操的帅旗已然矗立在谯郡大营的最高处,宣告着这位北方霸主的亲临。战鼓声、号角声、人马嘶鸣声、沉重器械滚过地面的轰鸣声,日夜不息,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声浪,持续不断地冲击着南岸龙鳞城的城墙与守军的神经。
城头之上,陆炎玄甲墨氅,手拄玄铁重戟,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他的目光越过宽阔的淮水,平静地审视着北岸那无边无际的敌军阵列,以及河面上密密麻麻、正在调整队形的舟船楼舰。风中带来的,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气与尘土混合的刺鼻气味。
庞统、赵云、徐盛、鲁肃等核心文武肃立其后,人人面色沉凝,握紧的拳心中沁出细汗,眼神却坚定如铁。他们明白,决定东南命运的时刻,已然降临。
“曹孟德这是倾力而来了。”庞统的声音因连日殚精竭虑而沙哑,“看其首批攻势,投入兵力不下五万。楼船超过二十艘,冲车、井阑过百,霹雳车的数量更是骇人。”
赵云握紧了他的亮银枪,枪尖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寒芒,沉声道:“各段城墙已按预定方案部署,老兵带领新兵,滚木礌石、火油金汁皆已就位,弓弩箭矢足以蔽日。将士们,只待敌军来攻!”
鲁肃补充道:“巢湖水寨已准备就绪,甘兴霸(甘宁)率快船潜伏于河口,若曹军楼船敢近,必遭迎头痛击。水门内侧亦设下暗桩铁索,定叫其有来无回。”
陆炎微微颔首,依旧沉默。他的全部意志,似乎已与脚下这座浸透心血铸就的“龙鳞城”,与手中这杆饮血无数的玄铁重戟融为一体。他在等待,等待那注定要血流成河的第一声号角。
终于,在一个天色阴沉得如同灌了铅的清晨,北岸曹军大营中,三声惊天动地的号炮炸响!
“轰!轰!轰!”
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刹那间,部署在北岸高地上的数百架曹军霹雳车,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巨大的石弹、点燃的浸油柴捆与陶罐,如同陨星火雨,撕裂昏沉的天空,带着毁灭一切的尖啸,朝着龙鳞城疯狂倾泻!
“隐蔽——!”城头各级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声瞬间被淹没。
“轰隆!砰——!”
石弹狠狠砸在包砖的城墙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巨响,砖石碎裂,激射四方,整个城墙段都在剧烈颤抖!火罐砸落之处,烈焰轰然腾起,疯狂吞噬着木质结构的城楼、马面,黑烟滚滚,直冲云霄!
几乎在远程火力覆盖的同时,淮水之上,数十艘高大的楼船,在无数艨艟、走舸的簇拥下,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开始向龙鳞城的水门及临近岸滩压迫而来!船头床弩不断发射着粗如儿臂的巨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试图压制城头任何敢于露头的守军。
“反击!”陆炎的声音冰冷如刀,穿透了爆炸与燃烧的喧嚣。
城头之上,经过庞统督造改进、射程与精度都提升不少的豫州军霹雳车,在军官的口令下开始奋力还击。石弹呼啸着划破长空,砸向曹军的楼船甲板与岸边的器械阵地。重型床弩的弓弦发出令人心悸的崩响,特制的破甲巨箭如同闪电般离弦,目标直指楼船脆弱的船帆、桨橹以及操作霹雳车的曹军!
水面的战斗率先进入白热化。曹军楼船凭借其庞大的体量和高度,试图强行撞击单薄的水门。然而,就在它们逼近至一定距离时,从巢湖口内如同鬼魅般杀出数十艘灵活的走舸与艨艟,船头站立着的,正是桀骜不驯的甘宁!这些江东健儿操舟如飞,冒着密集的箭雨,悍然贴近庞大的楼船,用钩拒死死攀附,士兵们口衔利刃,如同猿猴般矫健地向上攀爬,瞬间与船上的曹军绞杀在一起!与此同时,预设在水道下的暗桩、铁索也给前冲的楼船造成了巨大的阻碍和损伤。
但曹军的攻势如同汹涌的海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霹雳车和楼船的远程火力掩护下,北岸数以百计的运兵船、羊皮筏子,载着如同蚂蚁般密集的曹军步兵,开始不顾一切地强渡淮水!
“放箭!全力放箭!绝不能让敌军登岸!”赵云屹立在直面主滩涂的城墙段,声音早已吼得嘶哑,他亲自张弓,箭无虚发,连续将数名试图指挥登岸的曹军头目射翻落水。
城头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向下方的渡河部队。不断有船只被射得千疮百孔,倾覆在湍急的河水中,曹军士兵惨叫着落水,鲜血迅速染红了大片河面,尸体随着水流起伏。然而,曹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他们仿佛漠视死亡,顶着惨烈的伤亡,前仆后继,硬生生靠着人命堆砌,将一批又一批的士兵送上了南岸的滩涂!
成功登岸的曹军迅速结阵,竖起巨大的盾牌,组成龟甲阵形,掩护身后的工兵疯狂架设云梯、飞桥。更多的冲车、井阑被从北岸运抵,在后方弓箭手的密集抛射掩护下,如同狰狞的巨兽,缓缓逼近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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