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的海底,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沉重的压力。陆云姝感觉自己像一片破碎的叶子,在湍急的暗流中沉浮。剧痛的余波仍在四肢百骸游走,左臂伤口处传来阵阵灼热与清凉交织的奇异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之下缓慢生长、修复。心口深处,那股曾经狂暴汹涌的灼热力量,此刻如同潮水退去,只留下微弱的余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神魂之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线刺破了浓稠的黑暗。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东宫偏殿那熟悉的、弥漫着药味的昏黄。这里更加幽暗、更加压抑。高高的穹顶隐在深沉的阴影里,墙壁是冷硬的青灰色巨石垒砌而成,巨大的石块表面布满岁月侵蚀的斑驳痕迹,透着一股亘古的冰冷和坚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混合着冷冽松香、淡淡血腥气以及……一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难以言喻的沉重气息。没有窗户,只有墙壁高处几盏嵌入石壁的青铜兽首灯台,燃烧着幽暗的灯火,将有限的空间照得一片朦胧昏黄,光影在粗糙的墙壁上跳跃扭曲,如同鬼魅。
这里是……哪里?
陆云姝心头猛地一紧,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沈清漪恶毒的笑容、刺目的金簪、钻心的剧痛、爆发的金光、萧景辞那双如同深渊般翻涌着风暴的眼睛……还有最后,那不容抗拒的、如同铁钳般的怀抱和冰冷的气息!
宁王府!
她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被萧景辞强行带离了东宫,囚禁在了这如同地下堡垒般的地方!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脏。她挣扎着想要坐起,牵动了左臂的伤口,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闷哼出声,额角渗出冷汗。她低头看向左臂,伤口已经被仔细包扎过,白色的细布下,传来阵阵清凉的药膏气息。但那被毒簪刺入、被龙脉之力强行净化修复的灼痛感,依旧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深处。
“醒了?”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金铁摩擦,突兀地在寂静的石室中响起。
陆云姝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在石室角落最深沉的阴影里,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石雕,无声无息地伫立着。正是萧景辞的心腹侍卫,秦烈。他穿着那身暗沉无光的玄甲,腰佩长刀,面容在幽暗灯火下显得更加冷硬漠然,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烁着警惕而锐利的光芒,正一瞬不瞬地锁定着她。
陆云姝的心沉了下去。秦烈在这里,意味着这间石室是绝对的禁区,也意味着萧景辞对她的“囚禁”是最高级别的戒备。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惊惧,声音因虚弱而沙哑:“秦侍卫……这是何处?太子殿下……他如何了?”
秦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仿佛她的话只是空气。他的目光在她包扎的手臂和依旧苍白的脸上扫过,声音平板地传达着命令:“陆小姐既已清醒,请稍安勿躁。太医即刻便到。” 说完,他再次如同石雕般沉默下去,只有那锐利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枷锁,牢牢地锁在陆云姝身上,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太医?萧景辞竟然还给她请了太医?
陆云姝心中疑窦丛生。他把她囚禁在此,是为了逼问龙脉之秘?还是……需要她活着,作为研究那诡异力量的“器物”?
沉重的石门发出低沉的摩擦声,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一个头发花白、提着药箱的老者,在两个王府侍卫的“护送”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老者穿着太医的官服,脸上带着惊惧和疲惫,正是太医院院判李时珍!他看到石室内的景象,尤其是看到角落里如同煞神般的秦烈,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连忙低下头。
“李……李院判?” 陆云姝惊讶出声。皇帝派在东宫监视她的太医,怎么会出现在宁王府?
李时珍飞快地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随即又迅速低下头,不敢多看。他走到陆云姝榻前,放下药箱,声音带着恭敬和一丝惶恐:“陆小姐,下官奉……奉宁王殿下之命,前来为您复诊。” 他刻意强调了“宁王殿下”,显然是被强行“请”来的。
秦烈冰冷的目光扫过李时珍,李时珍吓得一个哆嗦,连忙打开药箱,取出脉枕。
陆云姝伸出手腕,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萧景辞不仅囚禁了她,还控制了为她诊治的太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不仅要掌控她的身体,更要掌控关于她身体状况的所有信息!
李时珍的手指搭上陆云姝的腕脉,凝神细诊。他的眉头先是紧锁,随即眼中露出极其惊诧的神色,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他反复诊察了数次,甚至不顾礼数地轻轻掀开陆云姝伤口包扎的一角,仔细查看那已经不再渗血、边缘呈现奇异淡粉色的创口。
“这……这怎么可能……” 李时珍喃喃自语,脸上充满了震惊和困惑,“脉象虽虚浮,气血亏损,但……但那股盘踞心脉、阴寒刁钻的毒气……竟……竟荡然无存了?!伤口……伤口愈合之速,生机之旺盛……简直……简直闻所未闻!” 他猛地抬头看向陆云姝,眼神中充满了探究和一种近乎敬畏的光芒,“陆小姐……您……您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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