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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动作七扭八歪，力道也参差不齐，但那股子兴奋劲儿却是实打实的。
打完一拳，所有人都保持着弓步冲拳的姿势，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家班长，心里那叫一个激动啊，就等着班长喊出下一招，好让他们继续“大展拳脚”。
一秒，两秒，三秒……
咦？啥情况？
五秒，六秒……
新兵们脸上的兴奋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丝的疑惑。
怎么……班长们没反应啊？
只见杨磊和其他班长们，双手往身后一背，跟个巡视自家菜地的老农似的，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各自的队伍前溜达起来。那眼神，锐利得跟鹰似的，在每个新兵身上来回扫视，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仿佛在检查什么稀世珍宝……或者，是在找哪个倒霉蛋的茬儿。
新兵们心里开始打鼓了。
这……这是几个意思？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不是应该一套拳打下来行云流水，然后大家鼓掌叫好吗？怎么卡在第一式就不动了？难道是我们的动作太标准，班长们看得入迷了？
嗯……不太可能。看看旁边赵新那顺拐的弓步，还有陈胖那软绵绵、像是刚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的拳头，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让人“入迷”的样子。
林恒心里暗笑，表面上却稳如老狗，标准的弓步冲拳姿势纹丝不动。他太熟悉这套路了。新兵蛋子嘛，总以为格斗训练就是耍酷、装逼，上去就是“哈嘿”一顿输出。殊不知，这基础动作的定型，才是最磨人、最关键的一环。班长们这是在给他们下马威，也是在打磨他们的耐心和定力呢。
“搞什么飞机啊……”陈胖小声嘀咕，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那胖乎乎的胳膊也开始微微颤抖。
“别说话！保持姿势！”赵新咬着牙，试图维持住自己那并不标准的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训练场上只剩下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还有偶尔控制不住的肌肉颤抖声。
阳光开始变得毒辣，汗水顺着新兵们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衣领。保持着弓步冲拳的姿势，对核心力量和腿部、手臂的肌肉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一开始的兴奋感早就被酸痛和疲惫取代了。
“哎哟……我不行了……”队伍里有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最先绷不住的是唐田。他本来就瘦弱，这会儿更是脸色发白，出拳的那条胳膊像是挂了个几十斤的秤砣，抖得跟筛糠似的，眼看着就要垮下去。
就在他手臂晃动幅度变大的瞬间，杨磊那鹰隼般的目光“唰”地一下就钉在了他身上！
唐田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
“我让你们动了吗？”杨磊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每个新兵的心头，“一个弓步冲拳都打不好！晃什么晃？站都站不稳，还想学格斗？回去抱孩子吧！”
冰冷的话语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吹散了新兵们心里最后一丝侥幸。所有人，包括已经摇摇欲坠的唐田，都猛地绷紧了身体，龇牙咧嘴地，硬是把那即将变形的动作又给强行拗了回来。
“看看你们一个个歪瓜裂枣的样子！”杨磊继续训斥道，视线扫过全班，“腿！弓步！说了多少遍，前腿弓，后腿蹬，重心向下！你们呢？一个个跟tmd要起飞似的！”
“还有拳头！说了要拧腰，顺肩，力达拳面！你们打的是什么？那是冲拳吗？那是往前递东西！没吃饭啊？！”
骂声中，杨磊的脚步停在了林恒面前。
他上下打量着林恒，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嗯，或许还有一点点怀念？
林恒依旧保持着标准的弓步冲拳姿势，呼吸匀称，眼神平视前方，仿佛脚下生了根。即使保持了这么久，他的动作依旧没有丝毫变形，稳得一批。
杨磊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勾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张严肃的“班长脸”。他心里清楚，林恒这小子，底子在那儿呢。这点强度的定型训练，对他来说就是洒洒水啦。
但他并没有点破，也没有表扬，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继续踱步到队伍的另一头去了。
新兵们被杨磊这一通骂，加上身体的极度疲惫，一个个都快哭了。汗水、泪水混在一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们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格斗梦，什么大侠瘾，都是浮云！现实就是，连特么一个姿势都站不稳！
就在大家感觉自己快要原地升天，跟太阳肩并肩的时候……
“第二式，穿喉弹踢！”
杨磊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
如同天籁之音！
新兵们如蒙大赦，几乎是凭着本能，跟着班长的示范，踉踉跄跄地收回弓步，踢出了那记“穿喉弹踢”。
只是……
这一脚踢出去，软绵绵的，歪歪扭扭的，跟第一式“弓步冲拳”时那股打了鸡血般的兴奋劲儿，简直判若两人。
刚才被定型训练折磨得死去活来，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打击，已经让他们彻底没了脾气。现在能把动作做出来就不错了，哪还有什么力道和气势可言？一个个蔫头耷脑的，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嘿！”
“哈……”
稀稀拉拉的呼喝声，有气无力，跟蚊子叫似的。
看着九班这副德行，杨磊的脸黑得像锅底。
而站在训练场边缘，一直观察着各班训练情况的排长陈铭，更是看不下去了。
陈铭是个身材不高，但极其精悍的汉子，嗓门洪亮，性格火爆。看到新兵们这歪歪扭扭、毫无军人气质的样子，他直接就炸了。
“都给我站直了！”陈铭几步冲到队伍前面，指着一群蔫了吧唧的新兵，声如洪钟，“看看你们那是什么熊样！打个军体拳，跟特么跳大神似的！歪歪扭扭！松松垮垮！有半点军人的样子吗？！”
新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但动作依旧显得僵硬和笨拙。
“军体拳！是杀敌技！是保命的本事！不是让你们在这儿扭秧歌！”陈铭唾沫横飞，“看看你们打的那两下子！软绵绵！轻飘飘！能打死敌人吗？我看连只鸡都打不死！”
“对得起你们身上这身军装吗？对得起刚刚吃的午饭吗？”
陈铭越说越气，指着所有人：“就你们这吊儿郎当的态度，还想学后面的？做梦！”
“全体都有！”他猛地一挥手，“听我口令！军体拳第一套，第一式、第二式，重复练习！打不好，就一直给我打！打到我满意为止！”
“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新兵们有气无力地回答，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苍天啊，大地啊，这格斗训练的画风，怎么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说好的拳拳到肉，虎虎生风呢？怎么就变成了无限循环的基础动作折磨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回去跑五公里呢……至少跑完还能歇会儿……
赵新、徐东他们几个，脸上的兴奋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绝望和……对未来的迷茫。
林恒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默默地调整呼吸，重新摆好了格斗准备姿势。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磨练，还在后头呢。
“第一式！弓步冲拳！预备——开始！”
“嘿！”
“第二式！穿喉弹踢！预备——开始！”
“哈……”
训练场上，一遍又一遍地响起了新兵们那略显悲壮的呼喝声，以及陈铭排长那中气十足、骂骂咧咧的督促声。
下午的阳光依旧灿烂，但新兵们的心，却已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这该死的军体拳，好像……也没那么有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