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宫门前,江知意没等萧砚开口,自己掀了帘子下来。风有点凉,她把袖口的银针纹往里折了折,夹着考卷的那只手没松。
守门侍卫认得她,却还是拦了一步:“江夫人,陛下未召,此时不得入殿。”
她不说话,只把红绳捆着的那一叠纸往前一递。纸角整齐,墨迹清晰,每一张都盖着礼部验讫印。
“你认得这个吧?昨夜被人偷走的女医学子考卷,现在在我手里。我要见陛下,当面说清楚——是谁想让这十个人白考一场。”
侍卫脸色变了变,转身快步往里跑。
太极殿前,皇帝刚批完折子,听闻江知意独自进宫,眉头微皱:“她一个妇人,又来闹什么规矩?”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通报声:“镇北侯世子夫人江氏,求见。”
皇帝抬了下手,内侍拉开殿门。
江知意走进来,脚步稳,膝盖一弯,跪得干脆。她没磕头,只是双手将考卷高举过顶。
“臣妇今日冒死入宫,只为问一句——若有人串通考官、伪造文书、意图抹杀学子成绩,算不算欺君?”
皇帝没接话,只朝身旁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快步上前取了考卷,一页页翻看,脸色越来越沉。
“这不是礼部存档的那份。”他低声禀报,“笔迹、纸张、编号全都对得上,但内容……比昨日呈上的多出三道实操题。”
皇帝目光扫向江知意:“你从哪儿拿回来的?”
“藏卷房被撬当晚,我就知道有人要动手。”她声音平,“所以我留了真卷在身边,还让人盯着那个老考官。他半夜换假卷,留下密信,句句指向江南药行背后主谋。”
她顿了顿,抬头直视龙座:“陛下若不信,可即刻传十名考生入宫复述答卷。她们答得出,便是真;答不出,我当场认罪。”
皇帝沉默片刻,挥手:“宣人。”
不到半个时辰,十名女学徒由太医院引路进了偏殿。一个个站得笔直,声音清亮,从药材辨识说到施针手法,再到蛊毒解方,条理分明,毫无差错。
殿内大臣面面相觑。
皇帝猛地拍案:“好啊!朕还在纳闷为何昨日报上来的成绩全是‘不合格’,原来你们早就准备好了假卷!”
他转向江知意:“幕后之人是谁?”
她刚要开口,殿外一声低喝:“影七求见。”
众人一惊。那名字听过不少回,却是头一次见其人现身。
黑衣男子自殿角步入,靴底无声,单膝落地,双手捧上两封密信。
“第一封,是江南七大药行与礼部三名考官的往来账目,写明‘毁卷酬金三百两,保送子弟入太医’。”他声音冷,“第二封,是从北戎细作手中截获的通信,言及‘大周女子若掌医权,则医术必将流于民间,届时战起,疫病无良医治,国自溃’。”
满殿哗然。
皇帝一把抓过信纸,看了几行,脸色铁青:“他们竟敢勾结外敌?!这是要把我大周的命脉断在医道上!”
几位老臣还想开口:“江夫人虽有证据,但此事牵连甚广,是否容后再审……”
“再审?”江知意冷笑,“你们以为她们只是想让女医落榜?她们是要让整个医道永远握在世家手里!谁没钱买药,谁就只能等死。谁不服规矩,谁就被当成‘乱法之徒’赶出去。”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那些低头不语的大臣:“我师父教我一句话——医者不能救人,比贼还坏。可现在有些人,不只是不救,他们是故意让人病死,好抬高药价,好垄断秘方,好控制太医院的人选。”
她指向影七手中的信:“这上面的名字,哪个不是三代行医?哪个不是号称‘仁心济世’?可他们做的事,比瘟疫更毒。”
皇帝霍然起身:“来人!”
殿外甲士应声而入。
“即刻查封江南所有涉案药行,拘押主事者。礼部涉事官员停职查办,涉案考官打入天牢。至于这些……”他指着信上几个显赫姓氏,“全族押解进京,听候发落!”
江知意没动,只轻声问:“陛下,若他们辩称证据是栽赃呢?”
皇帝眯眼:“那就让他们当面对质。朕倒要看看,谁敢在铁证面前还嘴硬。”
一个时辰后,三位医药世家家主被押至殿前。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颤巍巍跪下:“老臣一生清廉,从未做过这等事!定是有人陷害!”
江知意从袖中抽出一张纸:“你说没做过?那你认不认识这位李德安?他是你府上管账三十年的老仆,三天前偷偷来找我,说你让他烧掉一批旧账本,里面全是卖假药、囤积药材、哄抬市价的记录。”
老人脸色一变:“胡说!我怎会……”
“他还带来了这个。”她摊开手掌,是一枚铜牌,上面刻着“济仁堂采办专用”。
“你每月派人在边关低价收走军中药材,转手高价卖给民间,导致前线将士受伤后无药可用。去年冬,北境冻伤士兵三千,死了四百,就是因为退热散被你扣着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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