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刚过正午,街面被晒得发白,滚烫的石板路散发着阵阵热气,仿佛能把人的鞋底都烤化。街边的树木也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叶子,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才稍稍带来一丝凉意。
医馆内,江知意看着被砸坏又简单整理过的医馆,望着门框上晃动的痕迹和裂了缝的门槛,眼神坚定。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只见那面红旗还在风里飘着,布面已经有些褪色,边角卷了起来。
江知意站在石阶上,手指轻轻搭在门框边缘。她没动,也没说话,可身后一群人全跟着静了下来。云娘手里的菜刀换了个握法,刀刃朝外;小满把药箱往门槛前一横,蹲下身去,像是守门的石头墩子。
对面裴家药铺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
裴浩带着一队壮汉走出来,每人手里都拎着锤子、铁钩,还有人背着油桶。他走到街中央站定,扫了一眼门前这群人,嘴角往上一扯:“好热闹啊,摆摊卖艺也不用占官道吧?”
江知意抬眼看他,“你来拆门,还嫌不够热闹?”
“奉劝一句。”裴浩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私设医所,无照行医,扰民乱市,今儿这地方得清了。”他抬手一指,“砸。”
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个打手冲上来,抡起锤子就往门板上砸。木屑飞溅,门框晃了三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满瞪大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看着那凶神恶煞的一群人,他既害怕又愤怒,害怕这些人真的把医馆砸个稀巴烂,愤怒他们如此蛮不讲理。膝盖传来的疼痛此刻也被他忽略,一心只想着保护医馆。
云娘一步跨出去,菜刀横在胸前,怒目圆睁,大声吼道:“谁敢再上前一步,老子剁了他的手!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东西,还有没有王法!”
人群往后退了半步,没人真敢碰她那把沾过药材也劈过柴火的厚背刀。可后面的人又涌上来,推搡之间,一个老郎中的胳膊被撞到墙上,蹭出一道血痕。
他捂着胳膊,满脸悲愤:“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我们这群人只是想好好治病救人,何错之有!”
小满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被人一把推开,膝盖磕在地上,现在还在发麻。他顾不上疼,只盯着那口散开的药箱——几包煎好的药撒在尘土里,还有半截银针筒滚到了路边。
他咬着牙,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地喊道:“师父!他们要把东西都烧了!不能让他们得逞!”
江知意眼神一冷,正要迈步,忽然听见街角传来一声轻响。
啪。
折扇打开的声音,不重,却像冰水滴进热锅,让整条街都安静了一瞬。
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萧砚从巷口走来,月白长袍干干净净,像是刚从凉亭里散步回来。他手里那柄折扇轻轻摇着,步伐不急不缓,可每一步落下,周围的空气就像绷紧的弦。
他走到江知意身边站定,目光扫过地上碎裂的门板、翻倒的木桩,最后落在裴浩脸上。
“午时三刻未到,你就带人毁我妻产。”他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怒意,“是觉得镇北侯府没人了?”
裴浩脸色变了变,嘴上却不肯软:“这是官令!这医馆本就违建,我奉命行事,与你何干?”
“官令?”萧砚合上折扇,往前走了一步,“哪位大人下的令?刑部批的文?工部盖的印?拿出来,我现在就替你送去衙门备案。”
裴浩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他身后那些打手原本还气势汹汹,这时候一个个低下了头,手里的锤子不知不觉垂了下来。
萧砚没再看他,转身走向那面被踩进泥里的红旗。他缓缓弯腰,将旗子拾起,轻轻递回给江知意。
江知意接过旗子,没立刻插回去。她看着上面那个歪歪扭扭的“济”字,忽然笑了下:“他们想让我们关门,是因为我们治好了太多不该活的人。”
她把旗子重新插进石墩,用力往下压了压:“比如没钱买药的乞丐,比如被你们拒之门外的穷人。他们活着,就是打你们的脸。”
围观的人群嗡地一声炸开。
“说得对!我媳妇难产那天,裴家药铺坐等加价,是这位女大夫半夜赶来的!”
“我爹中风瘫了三年,别的大夫说没救,是这儿的师父针灸两个月让他站起来走路!”
有人开始拍手,接着是跺脚,最后整条街都在响。
裴浩脸色铁青,咬着牙往后退了半步:“你们……聚众闹事,迟早吃官司!”
“闹事?”云娘冷笑一声,提着刀走上前,“我们在这儿治病救人,你们提着锤子来砸场子,反倒是我们闹事?”
她一脚踹翻旁边一个油桶,黑乎乎的液体流出来,一股刺鼻味弥漫开来。
“这是火油吧?打算点火烧屋?啧,裴公子真是读书人,手段文雅得很呐。”
裴浩猛地挥手:“走!”
他转身就往回跑,剩下的人慌忙跟上,连丢下的工具都不敢捡。有几个跑得太急,差点撞翻路边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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