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钢铁军魂 第37章 砥柱辽东

威海卫陷落的悲报，如同一声丧钟，在神州大地上空沉重回荡。北洋水师的覆灭，不仅意味着制海权的彻底丧失，更如同抽掉了大清王朝最后一块海防基石，举国上下，一片悲观绝望。朝堂之上，求和之声甚嚣尘上，仿佛除了屈膝，已无路可走。

然而，在这片弥漫的失败主义阴霾中，登州的行辕内，气氛却截然不同。高岩并未沉浸在威海卫失守的悲痛中，他正对着巨大的辽东地图，目光锐利如鹰。日军在攻克旅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屠杀之后，其兵锋并未停歇，主力正全力向辽阳、奉天方向猛扑，意图一举占领整个辽东，兵临山海关下！

京津震动，朝廷连发十二道金牌，严令各地兵马火速出关援辽。这一次，矛头更是直指高岩这支至今建制完整、装备精良的“旁观”力量。弹劾他“坐视国难”、“拥兵自重”的奏折，几乎要将军机处的值房淹没。

“高岩！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尔部新军，装备精良，却逡巡于登州一隅，坐视倭寇肆虐辽东，是何道理？！”来自京中的申饬电报，语气已是极其严厉。

压力如山，但高岩的心却如同被冰水淬过般冷静。他知道，出击的时刻，终于到了。不是被朝廷和舆论逼迫，而是因为他判断，时机已然成熟——日军长途奔袭，战线拉长，兵力开始分散，其兵锋在连续胜利后已显疲态，而辽阳一带，地势相对复杂，正是发挥新军战术优势的绝佳战场！

“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一下，何为真正的近代化陆军了。”高岩召集麾下众将，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我们要打的，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围点打援，机动歼敌！”

他选择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辽阳东南，正被日军一个混成旅团猛攻的海城。海城若失，辽阳侧翼洞开，关系重大。而围攻海城的日军，因其进展顺利，已显骄狂，侧翼警戒相对松懈。

命令迅速下达：

“以武卫新军第一镇步兵第一协、炮兵团主力、骑兵营、工兵营为主力，组成辽东先遣支队，由我亲自率领，即日乘船，由登州港出发，于营口登陆！”

“王奎率第二步兵协及剩余部队，严守登州、威海卫防线，务必保证根基不失！”

“命令已先期抵达营口的炮兵营，就地构筑前进基地，并广布疑兵，迷惑敌军！”

这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战略机动。利用尚在控制的渤海海峡航线，高岩率领着近八千名精锐新军，悄然北上。为避开日军海军巡逻，船队选择了夜间航行，并在营口附近一处日军未曾注意的小渔村顺利登陆。

此时的辽东战场，一片混乱。各路援军虽多，但互不统属，装备训练差，在日军凌厉攻势下，往往一触即溃。当高岩的新军部队，以严整的战斗队形，扛着崭新的步枪，拖着蒙着炮衣的行营炮，出现在营口至海城的大道上时，沿途溃退的清军和百姓，无不投来惊异的目光。

“这是哪部分的兵？好生齐整！”

“看他们的枪，看他们的炮……”

高岩无暇理会这些议论，他率军星夜兼程，直扑海城前线。抵达预定攻击位置后，他并未急于投入战斗，而是首先建立了坚固的野战指挥部，派出大量骑兵和赵三槐的侦察兵，严密侦察日军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和后勤线路。

“日军主力正在猛攻海城东门，其指挥部设在城东南的唐王山，炮兵阵地位于山后。其左翼（南侧）依托一片沼泽，较为安全，但右翼（北侧）相对突出，仅有一个大队的兵力警戒，且与其主攻部队之间，有一片宽度约五百米的丘陵地带，联系并不紧密。”赵三槐迅速汇报了敌情。

高岩盯着地图，眼中精光一闪：“好！就打他的右翼！集中优势兵力火力，吃掉他这个突出部！”

战斗在黎明时分打响。

日军右翼警戒大队的士兵们，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不同于以往清军杂乱枪声的、极其有节奏的排枪齐射声！紧接着，更让他们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天空中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

“炮击！隐蔽——！”

但已经晚了！新军炮兵团集中了数十门各式火炮，包括那几门威力巨大的克虏伯重炮，对日军这个大队的阵地进行了首轮急速射！炮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落在了日军的机枪工事、指挥部帐篷和士兵集结区域！霎时间，火光冲天，泥土裹挟着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炮火尚未完全停歇，新军步兵便在军官的哨音和旗语指挥下，发起了进攻。他们没有像旧式清军那样嚎叫着漫山遍野地冲锋，而是以散兵线展开，班排之间交替掩护，利用地形快速跃进。他们手中的Gewehr 88步枪射程远、精度高，配合着精准的射击，将试图组织反击的日军士兵一个个点名打倒。

日军这个大队从未遇到过如此凶猛而诡异的攻击！对方的炮火之准、步兵战术之娴熟、火力之密集，完全超乎了他们的想象！阵地瞬间被打穿，大队长试图收缩兵力固守待援，但新军的攻势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更可怕的是，一支新军骑兵如同旋风般出现在他们的侧后，切断了他们与主力的联系！

仅仅一个上午，这个日军精锐大队便被彻底击溃，大部被歼，少数残兵狼狈逃回唐王山主阵地。

消息传到日军旅团指挥部，旅团长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支成建制的帝国大队，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清军全歼？这怎么可能？！

初战告捷，新军士气大振！高岩并未满足于此，他立刻挥师转向，利用初胜造成的震撼和机动优势，直插日军主攻海城部队的侧后！同时，他命令海城守军适时出击，牵制日军正面。

日军旅团长顿时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正面海城守军突然变得顽强，侧后又出现了一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神秘部队，其炮火不断轰击着他的指挥部和后勤线路。

“八嘎！这是哪来的部队？！”旅团长气急败坏，他试图调动兵力围歼这支胆大包天的清军，但新军行动迅捷，战术灵活，根本不与他正面纠缠，时而猛攻一点，时而迅速转移，如同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像一把时刻抵在他咽喉的匕首。

辽东战场的形式，因为高岩新军的突然介入和首战告捷，第一次出现了微妙的转折！海城之围虽未立刻解除，但日军的攻势被硬生生遏制，其不可战胜的神话，被首次打破！

“辽东风云突变！高岩新军首战告捷，毙伤倭寇千余，海城压力骤减！”

“新式陆军初露锋芒，战术精奇，火炮犀利！”

捷报如同长了翅膀，迅速传遍关内外。原本一片悲观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胜利注入了一丝活力。朝堂之上，光绪皇帝精神为之一振，力排众议，下旨嘉奖高岩及所部将士，并令其“统筹辽南诸军，相机进止”。虽然“统筹”之权在实际操作中依旧困难重重，但这无疑赋予了高岩更大的行动自由和名义上的权威。

高岩站在刚刚夺取的一处高地上，望着远方依旧硝烟弥漫的海城方向。脚下，是日军遗弃的尸体和武器。他的新军，正如一块投入急流的砥柱，虽然尚小，却已开始显现出分流辟浪的力量。

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日军主力犹在，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但此战的意义，远不止于一场战术胜利。它向所有人证明了，日军并非不可战胜，而新军之路，是挽救国运的正确方向！

“整顿兵马，补充弹药，救治伤员。”高岩对身边的将领吩咐道，目光却已投向更远的南方，“我们要让倭寇知道，这辽东，不是他们可以肆意妄为之地！这中国，更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征服之国！”

砥柱已立，虽风雨如晦，然力挽狂澜之势，已初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