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的锐士们!”
苍老却如同洪钟般的声音,借助风势,清晰地传遍每一个方阵,
“项燕杀我袍泽,辱我国威!此仇,不共戴天!今日,王翦奉王命,统尔等六十万虎贲,南征荆楚!
此去,唯有胜!唯有灭楚!方不负大王重托,不负我大秦历代先君之志!
方慰我二十万袍泽在天之灵!”
“赳赳老秦!
共赴国难!”
台下的将领们齐声怒吼!
“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六十万人的咆哮汇聚成撼天动地的声浪,震散了漫天风雪!
王翦最后回望了一眼咸阳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风雪,看到了章台宫中那位心思深沉的年轻君王。
随即,他猛地挥下手臂,如同斩断一切犹豫的利刃!
“开拔——!”
黑色的洪流,在苍茫的天地间,缓缓启动。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大地的心跳,碾过积雪,带着无坚不摧的意志和未知的命运,向着南方,那烽火连天的战场,滚滚而去。
王翦挂帅、秦国倾国六十万大军南下的消息,如同最凛冽的寒风,
瞬间席卷了刚刚因城父大捷而沉浸在狂热与希望中的楚地。
那股复仇的火焰仿佛被冰水浇头,嗤嗤作响,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弥漫的恐慌。
寿春,楚王宫。
相较于咸阳章台宫的冷硬肃杀,楚宫依旧保留着几分昔日的浮华与奢靡。
椒兰的香气在巨大的殿宇间萦绕,编钟玉磬之音虽不复往日频繁,却仍在某些时刻幽幽响起,试图维系着摇摇欲坠的体面。
然而,这层华丽的表皮之下,是难以掩饰的惊惶和日益尖锐的分裂。
楚王负刍高踞于王座之上。这位依靠政变上位的君王,在项燕大胜之初,曾意气风发,自以为中兴之主,可光复楚国之旧疆。
但此刻,他脸上已不见了那份虚幻的荣光,只剩下被酒色侵蚀的浮肿和深切的焦虑。
王翦的名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六十万!这个数字光是听闻,就足以让人心胆俱裂。
“众卿……秦将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已出武关,南下……南下矣!
项燕将军虽勇,然兵力悬殊……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
负刍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目光慌乱地扫视着阶下黑压压的群臣。
话音刚落,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大王!”
令尹昭滑率先出列,他年约五旬,衣着华贵,面容精明中带着世故,是朝中投降派的旗帜人物。
他声音洪亮,却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沉痛:
“王翦老辣,六十万虎狼之师,绝非李信轻敌冒进之辈可比!项将军虽勇冠三军,
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楚国历经战乱,元气大伤,仓廪空虚,壮丁锐减!
岂能再与秦国举国之力硬撼?此乃以卵击石,徒使生灵涂炭,宗庙倾覆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些面露赞同之色的贵族,声音变得更加“恳切”:
“臣闻,秦王政虽暴戾,然并非不容人。
昔日韩王安、赵王迁、魏王假,皆得善终,迁居咸阳,衣食无忧。
为今之计,莫若……莫若遣使求和,称臣纳贡,或可保全社稷,
免我楚国百年宗庙毁于一旦,免我万千黎民惨遭兵祸!
此乃……不得已而为之的存国之道啊!”
说罢,他竟掩面做出悲戚状,仿佛提出投降是多么痛苦却又必要的选择。
“荒谬!无耻!”
一声炸雷般的怒吼震得殿宇嗡嗡作响!司马景涵,一位须发戟张、年过花甲的老将,猛地踏出武将队列,双目赤红,指着昭滑的鼻子骂道:
“昭滑!尔等贪生怕死之徒!竟敢在大王面前妄言投降?!
项燕将军城父一战,尽歼二十万秦军,已显我楚人血气未冷!秦人亦非不可战胜!
王翦虽众,然我楚地万里,山川纵横,民心可用!
只要上下一心,据险而守,持久消耗,未必不能拖垮秦军!
岂可未战先怯,自毁长城,将先王基业拱手让人?!
尔等欲做亡国之奴,我景涵宁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你马勒戈壁的,放下刀了,然后等秦国那些拿你狗头得赏去?”
他声音悲壮,引得身后一众主战派将领纷纷附和,群情激昂。
“战?拿什么战?!”
昭滑放下手,脸上已无悲戚,只剩冷笑,
“景涵将军空有热血,可知府库还有多少存粮?
可知各郡县还能征发多少士卒?可知打造军械的铜铁还有几多?
项燕将军前番胜仗,所耗几何?
如今王翦六十万大军压境,步步为营,岂会再给我等可乘之机?
持久消耗?只怕未等耗垮秦军,我楚国自己就先饿殍遍野,土崩瓦解了!
届时,玉石俱焚,岂是忠臣所为?!”
“你!”
“够了!”
负刍被吵得头昏脑涨,猛地一拍案几,声音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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