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呸!”
旁边囚车里,一个同样被流放的前赵国小吏啐了一口,
“卖国求荣的狗贼!害死了李牧将军,逼走了廉颇老帅!
赵国亡了!
你这条秦人的狗,也被主子当垃圾扔了!活该!报应!”
“你闭嘴!你懂什么!”
郭开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癞蛤蟆,尖声反驳,眼中却闪过一丝更深的恐惧和屈辱。
北郡!烟瘴流放!
永世不得归!赵高!嬴政!你们好狠!
他本以为献出邯郸,至少能做个富家翁,却没想到等待他的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流放和羞辱!
巨大的落差和被欺骗的愤怒,如同毒火般日夜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囚车在泥泞中挣扎前行,进入一处破败的、被废弃的驿站歇脚。
郭开被粗暴地拖下车,像死狗一样扔在潮湿冰冷的地上。
雨还在下,寒风刺骨。
他啃着硬得像石头一样的杂粮饼,喝着浑浊的雨水,听着驿站外呼啸的风声和野兽的嚎叫,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我不能就这样烂死在这鬼地方!”
夜深人静时,郭开蜷缩在漏风的墙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绿豆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光芒。
“我是郭开!我是赵国的丞相!不,我要做赵王!对!赵王!”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上他的心。
“赵人恨秦!恨嬴政!恨赵高!更恨那些投降的软骨头!
我还有钱……不,我的钱被抄了……但我还有人脉!
那些跟我一样被秦国踩在脚下的赵国权贵!
那些失去封地、失去特权的宗室遗老!他们心里也憋着火!”
求生的本能和对权力的极度渴望,压倒了恐惧。
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在这片蛮荒的雨夜中,于郭开那被怨恨扭曲的脑海里,逐渐成型。
他利用自己肥胖虚弱的身体,开始“病倒”。
先是“偶感风寒”,高烧不退,胡言乱语;
接着是“旧疾复发”,上吐下泻,奄奄一息。
他表演得极其逼真,甚至故意在泥水里打滚,弄得浑身恶臭,让押送甲士都厌恶地避而远之,行程被严重拖延。
他需要时间,需要机会接触那些同样被流放或监视的赵国旧势力。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利用押送队伍在一处破庙避雨的混乱,
郭开用身上仅存的一点值钱玉佩(藏在污秽的衣物夹层中),买通了一个看守松懈、同样对秦军心怀不满的北地驿卒。
他让驿卒偷偷带出了一封用木炭写在破布上的密信,
送往北郡郡治附近一个隐秘的联络点——那里住着他昔日的一个心腹门客,侥幸逃脱了秦国的清洗,正隐姓埋名。
密信的内容极其简单,却充满了煽动性:
“秦人无信!
屠戮宗室!
奴役赵民!
吾虽困顿,心系故国!蜀地赵氏遗老,可愿随吾举义旗,复赵室?
联络点:
锦官城西,槐树巷,张记酒肆,找瘸腿老李。
待吾脱困,共谋大事!——郭开泣血!”
这封如同来自地狱的密信,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北郡乃至更广阔的被秦国占领的赵地,激起了隐秘而危险的涟漪。
那些被剥夺了封地、沦为庶人甚至被监视居住的赵国宗室
(如赵王迁的远房堂叔赵奢之后赵咎),那些失去了官职和特权的旧贵族(如平原君赵胜的后人赵梁),
那些对秦法严苛、赋税沉重心怀怨恨的地方豪强,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开始秘密串联。
郭开的名字,虽然臭名昭着,但此刻却成了这些失败者心中唯一能凝聚的符号。
他们需要一个领头人,一个敢于挑战秦国的疯子!
郭开的疯狂,恰恰契合了他们绝望中的孤注一掷。
复仇的毒火和对往日特权的怀念,让他们暂时忘却了郭开卖国的劣迹,将他视为“反抗暴秦”的“旗帜”。
在北郡郡治锦官城西,那间不起眼的张记酒肆后院里。
昏暗的油灯下,几张或苍老、或阴鸷、或桀骜的面孔围坐在一起。
主位上坐着一个拄着拐杖、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赵咎。
下首是神情激愤的赵梁,以及几个地方豪强的代表。
瘸腿的老李(郭开的心腹)恭敬地站在一旁,转述着郭开“泣血”的号召。
“郭开此贼,虽卑劣,然其言不虚!秦人灭我宗庙,夺我田产,奴我子民!此仇不共戴天!”
赵咎用拐杖重重顿地,声音嘶哑却充满仇恨,
“今其困于流途,犹思复国!此乃天赐良机!
吾等若再隐忍,赵氏血脉,将永世为奴!”
“叔父所言极是!”
赵梁霍然起身,年轻的脸庞因激动而扭曲,“秦军主力多在邯郸、燕代,北郡空虚!
且此地山高林密,民风彪悍!
我等暗中积蓄力量,联络四方豪杰,待郭开脱困入北,便可竖起大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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