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里明着说表演失当,实则暗指赵高借寿宴炫耀,不顾民生安危,句句都戳在“礼法”与“民生”上,引来了不少同样持反对意见的官员附和。
“周博士此言差矣。”
立刻有官员站出来反驳,却是平日里与赵家走得较近的廷尉属官,“市井表演本就有几分野性,今日是与民同乐,些许意外在所难免。
赵高公精心安排,只为博陛下与先帝一笑,更是让百姓共享喜乐,何谈张扬?”
两派官员立刻各执一词,小声争执起来,原本的混乱渐渐变成了朝堂暗斗的延伸,目光时不时瞟向赵高,带着试探与施压。
赵高却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未减,只是眼神冷了几分。
他对着那名失手的匠人淡淡吩咐:“无妨,换根木杆,继续便是。”
随后转向扶苏,躬身道:“陛下,是高考虑不周,让陛下受惊了。”
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慌乱,仿佛刚才的意外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那份从容反倒让争执的官员们渐渐闭了嘴。
嬴政一直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混乱与争执,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直到场面渐渐平息,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些许混乱,何足挂齿?市井之间,本就不是朝堂那般规规矩矩,若事事苛责,反倒失了同乐的本意。”
他目光扫过周青臣,语气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当年朕统一天下,征战四方,哪日没有风险?百姓要的是安稳日子,而非温室中的娇花,些许惊吓,算不得什么。”
扶苏闻言,微微蹙眉,上前一步,对着嬴政躬身道:
“父亲所言有理,但百姓安危,重于泰山。与民同乐,当以‘乐’为先,而非让百姓置于险境。”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官员,语气温和却坚定,“立刻派人安抚受惊百姓,受伤者送医诊治,损失的货摊照价赔偿。
往后再有此类活动,务必提前做好防护,确保万无一失。”
“陛下仁厚,实乃百姓之福。”官员们立刻躬身应诺,周青臣等人更是面露赞许之色。
嬴政看着扶苏,眼神复杂,有欣慰,也有几分不赞同:“你有仁心,是好事,但治天下,光有仁心不够。
太过顾及细枝末节,反倒会缚住手脚。”
“父亲教训的是。”扶苏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道,“但大秦的天下,是万千百姓支撑起来的。百姓安,则天下安。
些许‘细枝末节’,在儿臣看来,便是江山根基。”
父子二人的对话简短,却字字透着治国理念的碰撞。
嬴政沉默片刻,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看向重新绽放的铁树银花,眼神悠远,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赵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恢复了淡然的笑容,对着众人拱手道:
“多亏陛下处置得当,才未让喜事变坏事。诸位,好戏还未结束,且安心观赏便是。”
铁汁再次被击向高空,金色的火花依旧绚烂,只是广场上的气氛,却因刚才的意外与那场简短的理念交锋,多了几分微妙的张力。
群臣各怀心思,刘邦依旧看得兴致勃勃,樊哙也松了口气,而扶苏与嬴政并肩而立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愈发显得意味深长。
表演彻底结束,匠人们躬身谢场,额角的汗珠在残余的光影里闪着微光。
扶苏脸上的欣赏之色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帝王惯有的沉静——
眉峰微平,眼神从方才的亮泽转为深邃,下颌线绷出沉稳的弧度,仿佛方才那场惊艳的表演不过是政务间隙的片刻调剂。
群臣间暗自交换的眼神、衣袖下悄然攥紧的手指,那些涌动的暗流他尽收眼底,
却毫不在意,只侧首对身旁的赵成微微偏头,唇齿轻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吩咐了几句,语气简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赵成心中一凛,立刻躬身领命,眼底闪过一丝了然,脚步放得极轻,悄然退下前去安排。
“今日尽兴,都散了吧。”扶苏的声音清朗响起,打破了场间短暂的沉寂,既像是宣告这场集体“团建”的落幕,也带着帝王一锤定音的气度。
群臣闻言,各怀心思地躬身行礼,有的回味着方才的表演,有的盘算着朝堂动向,还有的目光黏在嬴政与刘季身上,脚步拖沓地陆续登车回府。
嬴政拍了拍赵高的肩膀,酒意让他脸上添了几分松弛,与身旁的刘季相谈甚欢,刘季捋着胡须朗声笑谈,两人说笑着率先往庄园内走去。
扶苏却在人群散去时,对折返的赵成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留下。
“你兄长今日寿辰,你多陪陪他。”
扶苏看着赵成,语气温和了些许,眉眼间褪去了朝堂上的锐利,“政务不急一时,家人团聚才是难得。”
这话听着温和,却带着帝王特有的不容拒绝的笃定。
赵成心中微动,陛下竟特意记着兄长的寿辰,这份体恤让他心头一暖,更暗自揣测着陛下的深意,连忙躬身伏地,声音恭敬中带着一丝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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