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坐四周的,皆是气息彪悍的汉子——
几个身着常服却难掩行伍之气的将领,腰杆挺得笔直,手上的老茧、指节的伤痕,都昭示着他们常年握刀的经历;
还有一两个文士模样的幕僚,穿着体面,眼神却透着精明与阴鸷,显然是此次劫掠官服事件的出谋划策者。
“大将军此计甚妙!”
一个左脸带着月牙形伤疤的将领立刻谄媚起身,躬身拱手,语气里的阿谀毫不掩饰,
“劫了那劳什子新官服,既当众打了赵高的脸,又让那小皇帝扶苏看清形势——
离了咱们这些出生入死的老兄弟,他那新政就是镜花水月!还想搞什么文治压倒武功?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眼神里满是对文官集团的鄙夷。
另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幕僚捋着短须,嘴角勾起一抹阴恻恻的笑,慢悠悠补充道:
“大将军英明!最重要的是,咱们手脚做得干净利落。
用的是早年驯养的死士,皆是无牵无挂之人,事成之后已然妥善处置;兵器也是从旧战场捡来的破烂,无任何军府印记可查。
蒙恬就算有通天本事,查来查去,也只能查到那些早就该死的六国余孽头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算计:
“这叫一石二鸟——既坏了赵高推行的新政,又嫁祸了余孽,让陛下和赵高有苦难言,只能吃这个哑巴亏,妙啊!”
“没错!”王离得意地一拍大腿,胡床被震得吱呀作响,
“老子倒要看看,没了咱们帮他镇着北疆、震慑四方,他扶苏和赵高这对君臣,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还想用那些花里胡哨的衣服、什么狗屁品评等级来压咱们武将的地位?做梦!”
他抓起案几上一块油光锃亮的酱牛肉,狠狠咬下一大口,酱汁顺着嘴角往下淌,含糊不清地嘶吼:
“那些儒生,整天之乎者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能守得住国门吗?
还有赵高,一个阉人,靠着溜须拍马、耍小聪明爬上丞相之位,就真以为能骑到咱们头上拉屎撒尿了?
老子就是要告诉他,这大秦的江山,终究是靠刀把子说话的!”
“大将军说得对!”
“就该这么干!杀杀他们的气焰,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以后他们每推一项新政,咱们就给他搅黄一次!看谁耗得过谁!”
密室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或粗声大气,
或阴柔附和,狂笑不断,满是对文官集团和改革举措的鄙夷,更透着一种自以为掌控全局的狂妄。
“不过,大将军,”
一个身材略显瘦削、眉眼间带着几分谨慎的将领略带迟疑地开口,
他搓了搓手,面露难色,声音也压低了些,“此事毕竟是公然劫掠朝廷物资、杀害官兵,风险不小,万一……
万一真被查到咱们头上,该如何是好?”
“万一?”王离眼睛一瞪,猛地打断他的话,语气陡然凌厉,“有什么万一?
天塌下来有老子顶着!
老子爷爷是王翦,当年灭楚平赵,立下不世之功;老子爹是王贲,水淹大梁、横扫燕齐,为大秦统一天下流尽血汗!
我们王家,祖孙三代为大秦流血、立过的功,能堆满这座密室!”
他胸膛剧烈起伏,语气里满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底气,仿佛这功劳就是免死金牌:
“他扶苏敢动我?蒙恬与我王家世交,又深知军中情势,他会看着扶苏动我、寒了天下武将的心吗?
除非他想让这大秦的江山立刻分崩离析!”
他越说越自信,笃定扶苏和蒙恬投鼠忌器,绝不敢真的对他们这些根基深厚、盘根错节的军功贵族下死手。
在他们看来,这次行动不过是一次成功的警告与示威,足以让朝堂上那两个“异想天开”的君臣收敛锋芒,乖乖回到“正轨”上来。
“来!都别愣着!”王离再次高高举起酒坛,酒液顺着坛口滴落,
“为了咱们这漂亮的一仗!为了让那些酸儒和阉狗知道,谁才是大秦真正的脊梁!
干了这坛!”
“干!”
密室内,觥筹交错,狂笑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他们沉浸在这场自导自演的“胜利”中,肆意宣泄着不满与傲慢,
第二天早朝,麒麟殿里的气氛透着股不对劲。
大将军蒙恬站出来,禀报了边军轮换、粮草调配这几件常规军务。
他声音沉稳,说得有条有理,可话刚说完,本该跟着附和或者补充几句的武将们,没一个出声的。
以王离为首的一群武将,要么抱着胳膊看热闹,要么嘴角撇着冷笑,好像蒙恬说的事儿跟他们没关系似的。
反倒那些文官奏报地方治安、修缮礼仪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时,王离这帮人倒活跃起来,时不时插句话,要么阴阳怪气地挤兑,要么大声反驳。
王离被大伙儿围着,俨然成了武将集团的头头,气焰别提多嚣张了。
一边是故意装哑巴,一边是瞎起哄,对比得明明白白,那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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