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脚微微用力,那汉子疼得龇牙,却不敢出声。
“若是敢瞒,或是敢自作主张,”
赵高的声音沉了下来,
“你们的族人现在还在关中修阿房宫吧?要是你们出事,他们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汉子的所有心思。他连连点头,声音发颤:
“小人明白!小人一定听话!绝不敢有二心!”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恐惧和顺从。
赵高收回脚,回到石椅上,挥了挥手:
“下去吧。要是做得好,将来或许能让你们回故土,当个小官。”
代表们如蒙大赦,爬起来退了出去,走出密室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而赵高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油灯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这群棋子终于彻底听话了,接下来,该轮到那个胆小如鼠的胡亥,成为他棋盘上的下一步棋了。
密室里只剩下赵高一人,油灯的火苗渐渐平稳下来,他看着案上摊开的竹简
——上面写着“东巡路线”“蒙氏族人任职表”,手指落在“胡亥”两个字上,轻轻划了一下,眼神变得愈发幽暗:
“接下来,该让这位公子,再‘懂事’一点了。
始皇帝得知刺杀消息时,正坐在金根车的软榻上闭目养神,指尖还捏着半块未吃完的麦饼。
内侍捧着蒙毅的奏报进来,声音发颤地念完“剿灭六国余孽”,皇帝猛地睁开眼,眸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将周遭的空气点燃
——他一把攥紧腰间的玉玺,玉印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却浑然不觉。
“身份不明?”
始皇帝的声音沉得像块铁,“在朕的驰道上动手,还敢称‘不明’?
蒙毅是怎么办事的!”话虽狠,可他咳了两声,胸口泛起一阵闷痛,不得不靠在软枕上缓气。
连日的巡游让车驾颠簸不停,昨夜又因担心刺杀之事没睡好,眼下只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
他扫过奏报上“无活口、无确凿身份”的字样,手指微微收紧——蒙毅的谨慎他懂,涉及皇室,没有铁证绝不敢乱奏,可这份“不明”背后,总让他觉得藏着什么。
“陛下息怒。”
李斯站在一旁,见皇帝脸色发白,忙上前一步,“蒙将军已肃清现场,眼下当务之急是陛下龙体。
巡游已逾两月,关中各县的文书堆了半殿,若陛下身子违和,反倒让宵小有机可乘。”
始皇帝沉默着,指节敲击着榻沿,节奏越来越慢。
他想起前几日夜里梦见先太后,梦中太后劝他“莫劳心过甚”,再想到自己近来愈发沉重的脚步、日渐昏沉的头脑,心中的怒火渐渐被疲惫压了下去。
“罢了。”他挥挥手,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下令让沿途郡县加强戒备,车队……转道洛邑。朕想在那里歇几日,再回咸阳。”
没人敢反驳。
当金根车转向洛邑的方向时,躲在副车中的胡亥悄悄掀起车帘一角,见父皇的车驾平稳前行,才敢松口气
——这些天他日夜提心吊胆,生怕父皇突然召他问话,此刻得知转道洛邑,竟生出几分“逃过一劫”的侥幸,全然没察觉,这不过是更大风暴的前奏。
洛邑行宫的庭院里,梧桐叶已落了满地,秋风卷着枯叶擦过廊柱,发出“沙沙”的声响。
始皇帝坐在殿内的龙椅上,往日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连看向赵高和李斯的眼神都少了几分锐利。
“朕有些累了。”他开口时,声音比在驰道上更显虚弱,尾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东巡已久,关中外恐有积务。蒙毅。”
“臣在。”蒙毅从列中走出,玄色官袍下摆扫过地面,躬身时能看到他肩甲上还沾着驰道的尘土——这些天他日夜巡查,几乎没合过眼。
“你率领大部卫军,先行返回咸阳。”
始皇帝的目光落在蒙毅身上,语气却没了往日的威严,多了几分交代后事般的郑重,“稳定都城局势,肃清可能存在的逆党余孽,代朕巡查关中政务,尤其是粮道和军备,绝不能出岔子。”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静了下来。
李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赵高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亮意,又迅速掩去。
蒙毅是皇帝最信任的护卫,手中握着大半精锐卫军,此刻将他调走,皇帝身边的防卫无异于被抽走了主心骨。
蒙毅也愣住了,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迟疑:
“陛下,臣若离去,陛下身边护卫仅余八百郎官,洛邑守军虽可信,可终究不是陛下亲卫……万一再有逆党……”
“无妨。”
始皇帝摆摆手,动作轻得像怕牵动身体的不适,“洛邑乃大周旧都,中原重镇,守军皆是老将统领,不会有问题。
况且,离咸阳已不足千里,几日路程罢了,能有何事?”
他顿了顿,看向蒙毅,语气多了几分不容置疑,“朕意已决,你速去准备,明日便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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