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外传：渊 第53章 那杯融化的圣代

日子，一天天地，在山涧的阳光与溪水的潺潺声中，安静地流淌。

在抹去了渊的「自我」之後，那份纯粹的、庞大的、属於古老魔王的黑暗力量，便如同无主的财宝，留在了罗小黑的体内。起初，罗小黑对这份力量，是厌恶的，是抗拒的。

但渐渐地，他发现，这份力量，在他的意志下，正在被他自身的、温暖的妖力，一点点地同化、改变。那不再是纯粹的、充满了恶意的黑暗。而是一种……如同深夜星空般、宁静而深邃的、全新的力量。

然後，有一天，在他修行的时候，他发现了。

那个，被渊称为「存档」的、最为恐怖的能力。

他的神识，在触碰到那股力量的核心时，眼前，不再是山林，而是一条……由无数个闪亮的光点，所构成的、无穷无尽的时间长河。

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过去」。

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个节点的标题——

【背负地狱的演员】

【开幕前的死寂】

……

他甚至可以，看到更早，更早以前。

看到，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後，渊，第一次，踹开他木屋大门的那个……最初的、万恶的开端。

只要他想。

只要他，动一个念头。

他就可以，带着现在所有的记忆与力量，回到过去的任何一刻。

一个巨大到足以让神佛都为之动心的诱惑，如同最甜美的毒药，在他的心底，疯狂地滋生。

他可以……

他可以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回到那个，渊还未曾出现的、平静的午後。

他可以，带着师父，提前离开。去往一个，渊永远也找不到的、全新的世界。

那样一来——

师父，就不用再经历那场，如同活死人般的、永冬苔原上的漫长等待。

他，就不用再承受那份，被玩弄、被凌辱的、地狱般的记忆。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痛苦与罪孽，都将被彻底地、完美地，抹除。

他们，可以拥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纯白无瑕的、完美的开始。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诱人，如此的……正确。

正确到，罗小黑的意志，都几乎要被其说服。

他看着身旁，那个还在沉睡的、师父那安详的睡颜。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师父的脸颊。他可以，为他，抹去所有的伤痕。

但是……

罗小黑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了另一些画面。

他看到了，师父在「预演」的噩梦中，为了保护他，而选择了自我献祭的、那温柔而决绝的拥抱。

他看到了，师父在现实中，从炉心中苏醒，说出那句「你，也配？」时，那神只般的、绝对的守护。

他看到了，自己，在家庭餐厅里，用渊的理论，亲手审判渊时，那份……前所未有的、属於自己的强大与觉悟。

如果，他回到了过去。

如果，他抹去了这一切。

那麽，这份，由无尽的痛苦所浇灌出的、名为「羁绊」的、最为璀璨的花朵，是不是……也将随之，一同凋零？

他们之间的爱，将不再是，历经了地狱烈火的淬炼後，那份足以重塑宇宙的、永恒的钻石。

而只是……一颗未经雕琢的、虽然纯净，却也……脆弱的璞玉。

而他自己，也将永远，只是那个，躲在师父羽翼下的、天真的小猫妖。

而不是现在这个……可以，与师父并肩而立的、独立的、强大的……罗小黑。

更重要的是……

用绝对的力量，去篡改时间，去创造一个自己所认为的「完美世界」。

这种行为……

与那个，追求着「完美艺术」的渊，又有什麽区别？

他，不能，成为自己最憎恨的模样。

罗小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那双纯净的、黑色的眼眸中，所有的犹豫与挣扎，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片，如同雨後晴空般的、释然的澄澈。

他，主动地，切断了自己与那条时间长河的联系。

他，亲手，放弃了那份……来自魔鬼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俯下身，在无限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不再有任何的悲伤与愧疚。

只有，纯粹的、温暖的、充满了希望的……爱意。

「我们的过去，虽然很痛。」

「但是，」

「……我很喜欢，它让我们，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握住无限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所以，师父。」

「我们的未来，」

「从这里开始，就够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紧握的手上。

温暖，而安详。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罗小黑，又一次，看到了那杯草莓圣代。

它就摆在面前的桌子上，奶油正在缓缓融化，鲜红的草莓酱，像一道凝固的、甜美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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