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外传：渊 第21章 被献祭的觉悟

当旅人从地狱归来，却发现前路依旧是地狱时，他所能选择的，便只剩下走入地狱的姿态。

当他们真正抵达永冬苔原时，罗小黑的心，平静得如同一片被冻结的死海。

眼前的景象，与他预想中的一模一样。

冰晶的祭坛，呼啸的风雪，以及祭坛边，那个抱着「旧日幻影」、如同墓碑般孤寂的身影。

一切，都丝毫不差。

渊的心情似乎极好。他哼着不成调的、古老的歌谣，缓步走向那座早已为他准备好的舞台。而罗小黑，则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安静地、顺从地跟在他的身後。

「无限先生，」渊的开场白，甚至和他所预想的都分毫不差，「我们，又见面了。」

那个被称为「无限」的冰雕，僵硬地、缓缓地转过头来。

他看到了渊，也看到了渊身後，那个他以为早已死去、却又活生生出现的身影。

那双空洞的、死寂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的、那种混杂着狂喜、震惊、痛苦与滔天恨意的剧烈情感风暴，也与预想中的，完全一致。

一切，都像是一场被精准复刻的、无法逃离的宿命。

渊显然很享受无限的反应。他正准备按照「剧本」，说出清除「背景」的台词时，他身後的罗小黑，却突然动了。

不是反抗，不是攻击。

而是在渊下达任何指令之前，他自己，主动地、缓缓地跪了下来。

他跪在渊的身後，垂下头，用一种最为卑微、最为顺从的姿态，对着那个方向的无限，也对着身前的渊，展现了自己的立场。

这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渊那即将出口的台词，都微微一顿。

他饶有兴致地回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罗小黑。他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收藏品」，发生了一些微妙的、他说不清楚的变化。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的、麻木的空洞，而是一种……主动的、清醒的、选择了彻底臣服的……死寂。

「哦？」渊的眉头微微挑起，他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即兴发挥一下，「我的烬，你似乎……已经等不及要开始表演了？」

罗小黑没有回答。

他只是，以头抢地，对着那个目眦欲裂的无限，也对着这个玩弄他命运的恶魔，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个头，磕得很重。冰冷的冻土，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混杂着泥土与血污的印记。

他用这个动作，代替了所有的语言。

我不会反抗。

我不会逃跑。

我会……接受一切。

只求你，在玩弄我之後，能放过他。

渊看着他这副模样，沉默了几秒。

然後，他笑了。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愉悦的、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苔原上回荡，「聪明！你真是太聪明了！我的烬！」

他终於明白了罗小黑的变化。

这个可怜的、弱小的玩物，在经历了无数次的折磨与绝望之後，终於领悟到了这场游戏的、最核心的本质——

那就是，他的任何反抗，都只会让渊感到更有趣，从而让他的亲人，遭受更为惨烈的折磨。

所以，他选择了最聪明，也是最残酷的一条路。

那就是——彻底放弃反抗，用最顺从、最卑微的姿态，去主动迎合渊的恶意。

他试图用这种「自我毁灭」的方式，去消磨渊的兴趣，去让这场「表演」尽快地、平淡地结束，从而，换取他师父最後的一丝安宁。

「了不起的觉悟。」渊由衷地赞叹道。

他俯下身，像是在对待自己最珍爱的宠物一样，轻轻抚摸着罗小黑的头。

「但是，」渊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而残酷，「是谁告诉你……」

「一场戏剧的无聊与否，是由『演员』来决定的？」

渊站起身，不再去看跪在地上的罗小黑。他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因为罗小黑的举动而陷入极度痛苦与混乱的无限。

「既然演员已经主动放弃了剧本，那麽……」

「就只能由我这个导演，来为他，即兴添加一些……更有趣的互动了。」

渊打了个响指。

那具被无限抱在怀中的「幻影」，应声化作了漫天的冰晶。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罗小黑从地上托起，禁锢在半空中，像是在展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一样，呈现在了无限的面前。

然後，他对着那个双目流血的男人，问出了一个……比梦中所有酷刑加起来，都更要残忍的问题。

「无限先生，」渊的声音，带着恶魔般的、循循善诱的语气。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你可以选择，由『我』，来亲手抹去他脑海中，关於你的所有记忆。从此，他再也不会因你而痛苦。」

「或者，」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极致的、期待的笑容，「由『你』，亲手进入他的灵魂，将你自己的存在，一点一滴，彻底清除乾净。」

「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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