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战记外传：渊 第92章 不再回家

（新会馆 - 总部电梯口）

无限叫住了正准备跟随克雷离开的罗小黑。

“小黑。”

无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罗小黑停下脚步，身体僵硬得像一块被冻住的石头。他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那个苍白的自己。

“去医疗部做个精神评估。”无限走到他身后，语气中透着压抑的心疼，“杀了三百人不是小事。无论你是为了什么，那股戾气会伤了你的灵质。今晚去静室，我帮你疏导。”

这是一位负责任的师父该做的。他担心徒弟因为杀戮而走火入魔，担心那些血腥的记忆会成为心魔。他想用最温和的灵力洗涤徒弟染血的灵魂。

但对于罗小黑来说，这却是一道催命符。

疏导？ 那是最高级别的灵力共振。一旦师父的灵力探入他的识海，那个刚刚活跃过的“渊”的记忆体就会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显眼。那个被“伪造尸体”所唤醒的深渊气息，根本藏不住。

如果不接受疏导，在师父眼里就是“拒绝治疗”，是“彻底堕落”。 如果接受疏导，就是“触发病毒”，是“谋杀师父”。

罗小黑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破了掌心。

“不用了，师父。”

罗小黑转过身，脸上挂着那个他在镜子里练习了无数次的、冷漠而疏离的微笑。

“我没感觉有什么不适。那只是任务，清理垃圾而已。”

无限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徒弟，那个曾经连误伤小妖精都会难过半天的孩子，现在竟然能把夺走三百条人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无限的声音冷了下来。

“我知道。”罗小黑抬起头，直视着无限的眼睛。他在逼自己通过伤害师父来推开师父，“这就是新秩序的代价，不是吗？您教过我，为了大局，有时候必须做出牺牲。我现在只是在执行您的教诲。”

“罗小黑！”无限第一次对他发了火，那股庞大的灵压瞬间让周围的空气变得稀薄。

“哎呀，怎么吵起来了？”

一只手横插进来，挡在了师徒二人中间。克雷笑盈盈地站在那里，用身体隔开了无限那令人窒息的注视。

“无限大人，您这就不对了。”克雷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孩子刚刚立了大功，您不给奖励就算了，还要逼着他去那个冷冰冰的静室面壁思过？这可不是对待英雄的态度。”

“这是我们师徒之间的事。”无限盯着克雷。

“现在也是我们‘特别行动组’的事。”克雷毫不示弱地回望，“他是我的联络官，他的心理状态由我负责。而且……”

她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语调说道：

“……您真的觉得，现在的他，还能接受您的‘净化’吗？”

这句话像毒针一样扎进了无限的心里。他看着罗小黑那抗拒的姿态，看着那双此时此刻只信任克雷的眼睛，终于意识到那道隔阂已经深不可测。

无限身上的灵压缓缓散去。他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几分。

“随你。”

无限丢下这两个字，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萧索。

罗小黑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心脏疼得像被撕裂。他想冲上去抱住师父，想大声说“我没变”、“我还是你的小黑”。

但他不能。 他只能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个最重要的人因为误解而远去。

“走吧。”克雷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看了。那是为了他好。”

（新会馆 - D区 - 豪华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回荡在空旷的浴室里。

罗小黑站在洗手台前，疯狂地搓洗着自己的双手。哪怕并没有沾上一滴血，但他总觉得那里有一层洗不掉的、粘稠的黑色物质。那是渊的力量残留，是亵渎生命的触感。

皮肤被搓得通红，甚至开始破皮渗血，但他停不下来。

“够了。”

克雷关掉了水龙头。她抓住了罗小黑那双已经红肿不堪的手，拿过一条毛巾，动作粗鲁却并不用力地替他擦干。

“你没有杀人。”克雷看着镜子里的罗小黑，“你只是把一群渣滓送去了孤岛度假。这双手很干净，比这栋楼里任何一个人都干净。”

“但我用了那个……”罗小黑看着镜子里那双隐隐泛着黑气的眼睛，“我用了渊的能力。我伪造了生命……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怪物。”

“怪物又怎样？”

克雷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头顶，两人的倒影在镜中重叠。

“在这个世界里，只有怪物才能打败怪物。无限那种圣人只会被格罗姆吃得骨头都不剩。是你救了局势，是你守住了底线。”

“罗小黑，看着我。”

克雷强迫他在镜中与自己对视。

“你不是怪物。你是为了守护而不得不披上怪物外衣的……殉道者。”

“而且，”她轻笑一声，“就算你是怪物，那我们也是天生一对。我会陪着你，直到我们把这个该死的世界彻底清洗干净。”

罗小黑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

一个是因为使用了禁忌力量而自我厌恶的少年。 一个是因为找到了同类而狂喜的疯子。

他慢慢停止了颤抖。 是啊，他已经回不去了。那个纯白的罗小黑死在了停机坪上。现在的他，只能在克雷的D区里，在这个充满了谎言与罪恶的温室里，寻找一丝喘息的空间。

“今晚……”罗小黑低声说，“我不回上面的宿舍了。”

他不敢回去。 他不敢睡在那个离师父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他怕自己会在梦中说出真相，怕师父会感应到他身上残留的渊的气息。

克雷嘴角的笑容扩大了。这是她今晚听到的最动听的话。

“当然。”

她牵起罗小黑那双红肿的手，吻了吻那些破皮的伤口。

“欢迎正式入住，我的共犯。”

“你的房间早就准备好了……就在我的隔壁。或者，如果你还在害怕的话……”

她眨了眨眼，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我的床也足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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