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而生，向尘而安 第78章 遇见陈老师

三轮车在积雪的土路上艰难前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牧晨的小腿在厚厚的棉裤里已经蹬得发酸，额头上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千柳坐在后座，小手紧紧抓着冰冷的车沿，不安地望着四周白茫茫的田野。

牧晨哥哥，我们还要骑多久呀？千柳的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细小。

牧晨抹了把汗，其实他心里早就没了底。眼前的田野全被白雪覆盖，根本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是田埂。他记得哥哥说过要顺着田埂走，可现在连田埂的影子都看不见。

快、快到了。牧晨故作镇定，声音却不自觉地变小了。

就在这时，三轮车的轮子陷进一个被雪掩盖的坑里，车身猛地一歪。千柳惊呼一声，紧紧抱住牧晨的腰。牧晨慌忙捏紧刹车，两只脚使劲撑住雪地，才勉强没有摔倒。

没事没事，牧晨喘着气安慰千柳，自己的心跳却快得像要蹦出来，我技术可好了！

他低头检查车子，发现前轮的车链子松了，垂在那里晃荡着。牧晨记得爸爸修车时的样子，便摘掉手套，蹲在雪地里摆弄起来。可是链条冻得僵硬，他那双冻得通红的小手根本使不上劲。

怎么办呀...千柳也蹲在旁边，看着沾满雪花的链条，小嘴又瘪了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田埂上，正在查看冬小麦雪情的陈老师眯起了眼睛。白茫茫的雪地里，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格外显眼——一个穿着蓝色棉袄的男孩，还有一个穿着红色棉猴的女孩，正在路边摆弄着一辆小三轮车。

这么大的雪，谁家的孩子跑出来了？陈老师推着自行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赶过去。

牧晨急得满头大汗，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小朋友，需要帮忙吗？

牧晨吓了一跳，猛地回头，看见一个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中年人站在身后。他穿着蓝色涤卡中山装，戴着眼镜，眉毛和肩头都落满了雪花。

我、我们的车链子掉了。牧晨小声说，下意识地把千柳往身后护了护。

中年人把自行车支好，蹲下身，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工具袋。他呵着白气，三两下就把链条装了回去，还用随身带的棉纱擦了擦手。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怎么两个小朋友单独在这大雪天里？

我们要去奶奶家！牧晨立刻回答，但马上又警惕地闭上嘴。

中年人看了看他们，又望了望四周被白雪覆盖的田野，眉头紧紧皱起：这条路往前要走很远才有村子，雪越下越大，你们两个小孩子太危险了。要不我送你们去前面的大队部？

一听要去大队部，牧晨立刻慌了。他猛地摇头，一把拉起千柳：不用了！我们自己能行！

说着就要去推车子。可是车子像是跟他作对似的，链条虽然装上了，在积雪中蹬起来却格外费力。

中年人推着自行车跟上他们：小朋友，别怕。我是公社中学的老师，姓陈。他从口袋里掏出工作证，你们这样走下去，天黑了也到不了。这雪眼看着更大了，要不先跟我去前面生产队暖和暖和？

牧晨看着陈老师真诚的眼神，又看看越下越大的雪，心里开始动摇。他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书包里的水果糖早就分完了。

千柳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说：牧晨哥哥，我冷...

最终，牧晨点了点头。陈老师推着三轮车，两个小朋友跟在他身边，朝着不远处升起炊烟的村庄走去。千柳紧紧挨着牧晨，从始至终，小手一直没松开过他的衣角。

与此同时，向志学已经顶着越下越大的雪，找遍了所有能想到的地方。他的自行车在积雪中艰难前行，每蹬一下都要使出全身力气。

他一定是往老家的方向去了。向志学哑着嗓子对一同出来寻找的工友说，这么大的雪，得尽快找到孩子！

就在这时，一个骑着自行车的邮递员从对面过来，大声喊道：前面李家庄大队部收留了两个走失的孩子，一男一女，是不是你们家的？

向志学甚至来不及道谢，立即调转车头往李家庄方向骑去。秀儿！孩子找到了！在李家庄！他朝不远处正在挨家挨户打听的张秀喊道。

张秀像是被注入了生命，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向志学让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父妻二人顶着风雪向城外赶去。

天色渐暗，雪花在暮色中纷飞。当他们赶到李家庄大队部门口时，远远就看见牧晨和一个小姑娘正坐在屋里烤火，手里捧着热腾腾的馒头。旁边站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是陈老师。

晨晨！张秀冲进屋，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泪水止不住地流。

牧晨被妈妈抱得喘不过气，小脸埋在妈妈怀里，低声说：妈妈...我就是想哥哥了...

向志学站在一旁，看着完好无损的儿子，又看看旁边怯生生的小姑娘，长长地舒了口气。他紧紧握住陈老师的手，一遍遍说着谢谢。

这孩子一路上都在念叨哥哥，陈老师温和地说，说是想哥哥想得厉害...

向志学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心中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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