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光而生，向尘而安 第10章 新的开始

宋遥知离开后的日子，向家悄然发生着变化，如同春风化雨，无声却深刻。

最先察觉不同的是向牧尘。某个清晨，当张秀照例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向牧晨碗里时，向牧尘轻轻抬起头，声音细弱却清晰：妈妈，我也想吃鸡蛋。这句话他说得很慢，像是经过了很久的酝酿。张秀的手停在半空，怔怔地看了大儿子两秒，随即眼角泛起笑意，连忙又剥了一个鸡蛋放进他碗里。

更让人意外的是向志学的改变。那个周末的午后，他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带着向牧晨下楼踢球，而是先走到正在画画的向牧尘身边。阳光透过窗户，在画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牧尘，要跟爸爸一起去踢球吗？他蹲下身，与儿子平视。

向牧尘手中的画笔顿住了，颜料在纸上晕开一小片。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早就抱着球在门口蹦跳的弟弟，轻轻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里，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在楼下的空地上，向牧尘大多时候还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弟弟满场飞奔。但向志学特意几次把球传到他脚下，耐心地示范如何踢球。脚要这样...他扶着儿子的肩膀，感受着孩子微微的颤抖。当向牧尘终于怯生生地踢出一脚，看着皮球慢悠悠地滚向远方时，向志学由衷地夸赞：踢得真好！这句表扬让向牧尘的脸上绽放出罕见的光彩，像破云而出的阳光。

这一幕被阳台上的张秀尽收眼底。她看着大儿子脸上绽放的笑容，看着小儿子虽然撅着嘴却还是把球传给哥哥，手里的抹布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牧尘也会笑得这样明亮。

那天晚上，向志学给张秀倒了杯水，推心置腹地说：秀儿，咱们以后...多留意留意牧尘那孩子。张秀沉默着，目光飘向里屋。透过门缝，她看见牧尘正小心地整理着宋遥知送的画笔，一支一支排得整整齐齐。她想起很多个被自己忽略的瞬间：牧尘渴望的眼神，他小心翼翼伸出的手，还有每次得到一点关注时那受宠若惊的表情。

向奶奶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些细微的改变。她趁热打铁，再次向儿子提起了让牧尘认字的事。这次，向志学没有推脱，第二天就去厂里图书馆办了读书卡。

从此，每个周六的早晨，成了向牧尘最期待的时光。天刚蒙蒙亮，他就自己穿好洗得发白的蓝色小外套，端端正正地坐在门槛上等待。向奶奶看着他端坐的小小身影，心里既欣慰又酸楚。

家属区的红砖小路上，祖孙俩的身影总是被晨光拉得长长的。向奶奶提着布兜，里面装着给图书管理员准备的自家腌的咸菜；向牧尘则紧紧攥着奶奶的衣角，小步子迈得又轻又快。阳光透过梧桐树的枝叶，在红砖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向奶奶，又带牧尘去图书馆啊？买菜回来的邻居笑着打招呼。

是啊，这孩子爱看书。奶奶摸摸孙子的头，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

厂区图书馆是栋有些年头的苏式建筑，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旧书纸张和木质书架的特殊气味便扑面而来。刘诗晴总是早早地就到了，正在窗台边给那盆文竹浇水。

诗晴姐姐早。向牧尘松开奶奶的手，小声地问好，眼睛却已经亮晶晶地望向了书架。

小牧尘来啦！刘诗晴自然地牵起他的手，带他走向靠窗的固定位置。她取下一本《新华字典》，翻开书页：这个念，就是你晚上睡觉时看到的那些画面。

向牧尘凑得很近，小鼻子几乎要碰到书页，专注地跟着念：他的手指在字形上小心翼翼地描摹，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刘诗晴惊讶地发现，这孩子不仅学得快，记忆力更是惊人。更让她惊喜的是，向牧尘已经开始尝试用学会的字组词、造句了。

奶奶，牧尘太聪明了！有一次，她忍不住对向奶奶说，我教他字，他马上就说、。我问他白云像什么，他说像奶奶刚弹好的棉花！

向奶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借你吉言，借你吉言！

然而，张秀对向奶奶只带牧尘去图书馆渐渐产生了不满。在她看来，牧晨比牧尘更聪明活泼，理应得到同等的关注。一天晚饭后，她忍不住抱怨：妈，您每次都只带牧尘去，牧晨也想读书呢。

向奶奶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眼看了看儿媳，语气平静却坚定：自己儿子什么样的不知道。你今天晚上只要他坐住一个小时看书，我明天就带他去。

张秀不信邪，当即拿出牧尘的识字卡片，把向牧晨拉到身边。来，妈妈教你认字。起初，向牧晨很好奇，学着哥哥的样子坐得笔直，小手指着卡片上的字，奶声奶气地跟着念。张秀心里很是得意。

然而不到五分钟，向牧晨就开始东张西望，小身子扭来扭去。又过了一会儿，他彻底坐不住了，想要起身去玩，却被张秀硬按着继续学习。

不要！坏妈妈！向牧晨突然张嘴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张秀尴尬地想要安抚，却怎么也哄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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