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明末建基业 第32章 匠作营（上）

新政的推行，如同在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洛川湖面投下了巨石，激起的涟漪扩散至方方面面。均田令的颁布在民间引发了巨大的震动与期盼，屯田制的落实让军营内外多了一份垦殖的烟火气，而以工代赈则让无数流民在汗水中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然而，沈正阳深知，在这乱世之中，一切的根基，最终都需要强大的武力来扞卫。没有锋利的爪牙，再美好的蓝图也只是镜花水月。

他将目光投向了决定武力强弱的关键一环——军械。

这一日，沈正阳将张铁锤召至县衙偏厅。厅内摆放着几件缴获的官军制式腰刀和长枪，还有几件青鸾军目前普遍使用的、五花八门的兵器，多是缴获或铁匠铺粗制滥造之物。

沈正阳拿起一柄官军腰刀，用手指弹了弹刀身，发出沉闷的声响，又拿起一柄青鸾军士卒使用的、刃口甚至有些卷曲的柴刀，对比之下，优劣立判。

“铁锤，你看。” 沈正阳将两件兵器递给张铁锤，“官军的刀，好歹是熟铁锻打，规制统一。我们的呢？杂乱无章，品质低劣。与官军，尤其是边军精锐对阵，兵器上的差距，要用多少兄弟的命去填？”

张铁锤沉默地接过，粗糙的大手摩挲着刀身，他虽不善言辞，但作为最早跟随沈正阳的伙伴，亲身经历了延安城下的惨烈，自然明白其中利害。他闷声道：“阳哥，俺明白。可好铁难寻，好匠人也少，打造起来，太慢。”

“慢，就要想办法变快！差，就要想办法变好！” 沈正阳目光锐利，“从今天起，我任命你为‘匠作营’主管！专职负责我军一切军械打造、甲胄制作、以及各类器械研制！”

张铁锤一愣，让他打架冲锋他在行，管理匠作营……他有些迟疑：“俺？俺只怕……做不好。”

“没人天生就会。” 沈正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信任而坚定，“你力气大，懂铁器，性子沉稳，最重要的是，我信你！你会给我盯紧每一块铁，每一把刀！”

感受到沈正阳的信任，张铁锤不再犹豫，重重点头：“嗯！俺干！”

“首要任务，汇集工匠！” 沈正阳吩咐道，“以我青鸾军的名义，在洛川及周边招募所有铁匠、木匠、皮匠！无论手艺高低，只要肯来，一律给予安家粮，其家眷亦可分田！手艺精湛者，待遇从优！告诉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给官府老爷打杂，是为了给我们自己，打造保命杀敌的利器！”

“明白！” 张铁锤领命，立刻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招募令一出，效果立竿见影。青鸾军分田、斩污吏的事迹早已传开，加上实实在在的安家粮和分田承诺，对许多在底层挣扎的工匠而言，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不过数日，便有数十名铁匠、木匠带着家什和忐忑的心情，聚集到了洛川城内被划定为匠作营区域的一片毗邻西城河的旧作坊区。

匠作营初步成型，但问题也随之而来。正如张铁锤所忧，人力捶打铁坯，效率极低，且极其耗费体力，想要大规模、高质量地打造兵器，谈何容易。

沈正阳亲临匠作营视察，看着铁匠们挥汗如雨，一锤一锤地锻打着烧红的铁块，火星四溅，进度却缓慢得令人心焦。他站在西城河边，听着潺潺水声，望着那流淌不息的河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

水力！利用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然之力！

他立刻返回县衙，闭门不出，凭借记忆中关于古代水力机械的零星知识和原理，在粗糙的纸面上勾勒起来。半晌，他拿着几张画满了奇异图形的纸张，再次找到张铁锤和几位手艺最好的老铁匠、老木匠。

“你们看，” 沈正阳将图纸铺开，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立式水轮，通过一根粗大的转轴连接着复杂的杠杆和齿轮结构，最终驱动着一个沉重的锤头，可以进行往复的提起和砸落动作。“我们可以在河边架设这个水轮，利用水流冲击水轮转动，带动这套机关，让这个重锤自动捶打铁坯！”

老工匠们围着图纸，瞪大了眼睛，脸上充满了惊疑和不可思议。自动捶打？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唯有张铁锤，对沈正阳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他仔细看着那虽然简陋却逻辑清晰的图纸，瓮声瓮气道：“这东西……真能成？”

“理论上可行！” 沈正阳语气肯定，“具体尺寸和结构，需要各位老师傅一起参详，边做边改！我们需要结实的木材做水轮和框架，需要打造坚固的转轴和齿轮……这是我们匠作营的第一仗，必须打赢！”

尽管心存疑虑，但在沈正阳的亲自指导和激励下，在张铁锤的全力督促下，整个匠作营被动员起来。最好的木匠负责加工水轮和木制构件，铁匠们则合力锻造那根至关重要的主轴和粗糙但足够结实的齿轮、连杆。

选址，奠基，立架……西城河畔，一片热火朝天。许多好奇的士卒和百姓远远围观，不知道这位神奇的沈将军又要弄出什么新奇物事。

经过十余日不分昼夜的赶工，一个庞然大物，终于在西城河边初步矗立起来。巨大的立式水轮部分浸入河中，复杂的木质传动结构如同巨兽的骨架，末端那个需要数人才能抬动的沉重铁锤头，悬在半空，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所有参与建造的工匠，以及闻讯赶来的沈正阳、张铁锤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凝聚了他们心血和期望的造物。

成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