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明末建基业 第32章 匠作营（下）

西城河畔，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巨大的水轮和悬空的锤头上，紧张得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几个负责操作的匠人，在沈正阳的亲自指挥下，颤抖着扳动了最后一道控制水流冲击叶片的木质闸板。

“嘎吱……嘎吱……”

闸板缓缓提升，湍急的河水猛地灌入水轮的叶片格中。巨大的水轮先是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随即，在河水持续不断的推动下，开始极其缓慢，继而越来越稳定地转动起来！

“动了！动了！” 围观的匠人和士卒中爆发出一阵低呼。

随着水轮的转动，粗大的主轴开始带动那些复杂的木质齿轮和连杆。吱呀作响的声音不绝于耳，整个木质框架都在微微震颤，仿佛一头被唤醒的洪荒巨兽。

终于，力量通过传动机构，传递到了那悬吊着沉重铁锤的杠杆末端！

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那需要数名壮汉才能挥动的沉重铁锤，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提起，升至最高点，然后——

“轰！！！”

伴随着一声沉闷如雷、震耳欲聋的巨响，铁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了下方早已准备好的、烧红的铁坯上！火星如同烟花般猛烈炸开，四处飞溅！

一锤！

仅仅一锤，那铁坯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发生了形变！

紧接着，水轮不停，铁锤便在机械的驱动下，规律地、不知疲倦地再次提起，落下！

“轰！！！”

“轰！！！”

“轰！！！”

一声接一声沉重而富有韵律的轰鸣，开始在西城河畔持续不断地响起，如同巨神的心跳，震撼着大地，也震撼着每一个目睹此景的人心！

“成了！真的成了！！”

“老天爷！这……这比十个壮汉捶得还快，还狠啊！”

“神迹！这是沈将军带来的神迹！”

短暂的寂静后，是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喜和惊叹！老铁匠们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一辈子也没想过，打铁还能这样！张铁锤死死攥着拳头，看着那轰鸣不休的锻锤，眼中充满了震撼与兴奋。他知道，阳哥又一次做到了不可能之事！

沈正阳看着这成功运转的水力锻锤，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成就感。这只是第一步，但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它将极大地解放生产力，为后续的质变奠定基础。

匠作营的效率和士气空前高涨。在水力锻锤日夜不息的轰鸣声中，一块块铁坯被迅速锻打成初步的刀条、枪胚，效率何止提升了十倍！

然而，沈正阳并未满足。材料的瓶颈依然存在。普通的熟铁，即便经过反复锻打，韧性和硬度依然有限。他知道，要想让青鸾军的刀刃真正锋利无匹，甲胄坚固难摧，必须获得更好的钢！

他将目光投向了更进一步的冶炼技术。

几天后，他再次召集张铁锤和几位核心铁匠，提出了一个更为大胆的想法——“灌钢法”。

他在沙地上画图，耐心解释：“将生铁（质硬但脆）和熟铁（质软但韧）按照一定比例，同时加热。生铁先熔化，将其熔液浇淋在正在加热的熟铁料上，利用生铁含碳高、熟铁含碳低的特点，让碳分均匀渗透，反复锻打，便能得到兼具硬度和韧性的……钢！”

这个理念再次冲击着铁匠们的认知。他们世代相传的技艺中，也有类似的“团钢”法，但如此清晰原理和可批量操作的方法，闻所未闻。

在沈正阳的坚持和亲自参与下，匠作营开始了艰难的试验。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不是生铁熟铁比例不对，就是火候控制不佳，得到的材料非脆即软。

但沈正阳没有气馁，他不断调整参数，与铁匠们一起守在炉前，观察火焰的颜色，感受温度的变化。张铁锤更是发挥了关键作用，他凭借对火候和力道的直觉，往往能提出切中要害的建议。

终于，在不知第多少次开炉后，当一块经过反复锻打、呈现出致密银灰色光泽的钢条被钳出，浸入水中淬火，发出“刺啦”一声清响，再拿起时，用普通铁器敲击，发出清越悠长的金属颤音，刃口处寒光流转，似乎能轻易割开空气时——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成功了！

“百炼精钢！这是真正的百炼精钢啊！”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铁匠抚摸着那冰冷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钢条，激动得浑身颤抖，泣不成声。他一生追求的锻打巅峰，竟在此地，以此种方式实现！

随着灌钢法的逐步成熟和水力锻锤的稳定运行，质地均匀、性能远胜官军制式武器的批量钢条，开始源源不断地从匠作营产出。

科技之火，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由沈正阳亲手点燃，并开始在张铁锤和匠作营的努力下，形成燎原之势。青鸾军武装蜕变的基石，已然铸就。接下来，便是将这些优质的材料，锻造成撕裂旧世界的锋利獠牙与坚固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