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擎：我的道侣是圣女 第137章 牺牲（四）

犬煞那双浑浊如同死水的瞳孔，在看清宋旦颈间那枚古玉的瞬间，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枯瘦如鸡爪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什么绝对不该出现在此世的东西。

“啊！这玉…！这…这难道是…！”他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变得尖利而失真。

周身那原本沸腾汹涌、准备再度发出致命一击的妖力，此刻如同失去了控制的野马，在他经脉中疯狂地横冲直撞，反噬之力让他喉头一甜，差点喷出血来。

传承玉！

那枚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天然流淌着仿佛蕴含大道至理的古老符文、象征着狗族至高权柄与力量源头的玉佩，此刻正静静悬挂在宋旦染血的颈间，散发着幽深而纯正的、独属于王族本源的光芒！

犬煞的呼吸瞬间变得如同破旧风箱般急促粗重，浑浊的老眼中迸发出骇人而复杂的光芒——贪婪、震惊、恐惧、狂喜……交织在一起。

这枚失落了十数年、被视为狗族复兴唯一希望的传承玉重现世间，难道意味着……狗族气数未尽，真的迎来了转机？！

老狐狸的思绪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翻涌起滔天巨浪。

那玉佩上散发出的、纯正到不容置疑的狗族王血气息，绝对做不得假！

更令他心惊肉跳的是，眼前这黑衣少年先前仓促间施展的、用以抵挡他掌力的化手为爪的秘术，那形态，那气息，分明就是当年他那惊才绝艳的四弟——黑王，最负盛名、也最为独特的招牌绝技！

刹那间，无数个念头在犬煞苍老却精于算计的脑海中激烈地碰撞、厮杀。

他枯瘦的手掌猛地紧握成拳，因为用力过猛，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入了干枯的掌心，渗出了暗红色的血珠，他却浑然不觉。

怎么办？这下可如何是好？！

自己一时被怒火和护犊之情冲昏了头脑，竟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大错！

若是早知此子身负传承玉，他怎会……

但现实是如此残酷而血淋淋地摆在眼前——那两只忠心护主的傻虎妖已经惨死在他含怒一掌之下，化为了满地血肉模糊、无法拼凑的残躯；

赤牙那头脾气火爆的齿甲兽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中，出气多进气少；

而最要命的是，这位极有可能真是黑王流落在外的血脉、身负传承玉的“圣子”，被他硬生生废了一条右臂，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袍，伤势惨重……

这，已然是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

注定无法轻易化解了！

犬煞的眼中，最初的震惊与犹豫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越来越浓的、孤注一掷的狠厉与决绝。

传承玉……总归是死物！只要拿到手，凭借他大长老的身份和手段，未必不能找到新的、更“听话”的传承者！

至于黑王……外人或许还被蒙在鼓里，但他这个狗族核心大长老却心知肚明。

供奉在生命古殿最深处、与黑王性命交修的那盏本命魂灯，早在十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就已彻底熄灭，再无半点声息！

黑王，早已陨落！

这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此事在狗族高层中被列为最高绝密，知情者算上他自己，总共也不过寥寥三位核心长老。

既然如此……一个死去的王，一个来历不明、身受重伤的“血脉”，与一个活着的、掌控实权的大长老以及他亲生儿子的性命和未来相比，孰轻孰重？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妖夺宝，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只要做得干净，谁又能知道今晚这里发生了什么？历史，从来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什么黑王的儿子！简直是一派胡言，荒谬绝伦！”

犬煞突然暴喝出声，如同夜枭啼哭，刺耳难听。

他佝偻的身躯猛然挺直，六阶中期的恐怖威压如同解开了所有束缚的凶兽，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将整个祭坛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妖力风暴之中！

他眼中的最后一丝人性挣扎转瞬即逝，被更加疯狂、更加纯粹的杀意与贪婪所取代，“我四弟的儿子，我这个做大哥的怎会不认识？”

他枯瘦的手指如同淬毒的匕首，恶狠狠地直指勉力站立的宋旦，声音中充满了刻意营造的愤怒与恶毒的指控：

“此贼子不知从何处偷学了我族秘术，盗取了传承圣玉，竟敢在此冒充我族血脉，更是心狠手辣，想要杀害我的儿子！其罪当诛！罪无可赦！！”

宋旦静静地看着犬煞那因极度自私和贪婪而彻底扭曲狰狞的面容，心中涌起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悔意与明悟。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血流成河，他宋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自诩算无遗策，精心谋划了每一步，算准了蛇族的阴谋诡计，预料了黄金雕护崽的狂暴反应，甚至准备好了应对三族联军可能的后手……

他却唯独，没有算到这高高在上的狗族大长老，这本该以族群利益为重的掌权者，其内心深处的人性之恶，竟能卑劣、自私、颠倒黑白到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不必再与他多费唇舌了。”

宋旦挺直了那染满同伴鲜血、剧痛钻心的身躯，声音异乎寻常的平静，平静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死寂的海面。

他缓缓抬起仅存的、尚能活动的左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轻轻抚过颈间那枚温润却又仿佛重若山岳的传承古玉。

“我作为黑王之子的身份，”他的目光如万年寒冰打磨成的利刃，冰冷地扫过犬煞那因杀意和贪婪而扭曲的面容，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灵魂深处所有的肮脏与恐惧，“从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更不需要……向一个叛徒证明。”

他猛地转身，面向身后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用信任和决绝目光望着他的同伴。

重伤濒死的赤牙、脸色苍白的青锋、龇牙低吼的小黑，以及其他几位追随他的妖兽。他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郑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众妖听令！全部，站到我身后来！”

决死时刻

宋旦缓缓抬起仅存的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

一缕极其诡异、仿佛拥有自身生命的纯粹黑芒，开始在他掌心如同活物般蠕动、汇聚、凝聚。

那黑芒的深处，仿佛沉睡着某种来自太古洪荒、古老而禁忌的恐怖力量，随着他的意志催动，一丝丝沧桑、腐朽、却又蕴含着无上威严的气息，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