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坛遗梦 第8章 守业攒钱，欲买花赠

海坛岛的夜露凝在石屋的窗棂上，泛着清冷的光，海风穿过红土坡的石缝，带着细碎的呜咽，却吹不散守业心头的暖意。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晴探工时的模样——她鬓边沾着的碎汗像珍珠，眼里的心疼像柔波，递茶时温软的指尖擦过他的掌心，还有被工友打趣时泛红的脸颊，像熟透的樱桃，每一个细节都刻在心上，挥之不去。

他悄悄坐起身，借着月光摸向枕头下的布包，指尖触到冰凉坚硬的铜钱，沉甸甸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带着白日劳作的汗水温度，也藏着他满心滚烫的念想。他把布包凑到眼前，轻轻打开，铜钱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一枚枚码得整齐，是他咬牙攒下的心意。

自龙滩初游、晚晴探工后，守业干活愈发拼命。天不亮，鸡叫头遍他就扛起锄头往番薯地跑，红土黏着锄刃，他弓着腰，臂膀上的肌肉绷得紧实，汗水顺着额角淌进眼睛，涩得他眯起眼，却只抬手抹了把，继续往下挖。“再快些，多收点番薯，就能多换些钱。”他对着空荡荡的田埂低声自语，黝黑的脸上满是执拗，嘴角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晌午匆匆扒两口冷番薯，他便抄近路往北港码头赶。卸货时，沉甸甸的渔筐压得他肩头发疼，他却抢着扛最大的筐；分拣渔获时，指尖被鱼刺扎破，鲜血渗出来，他含在嘴里吮了吮，又继续干活。“守业，你这阵子咋跟打了鸡血似的？”工友阿强拍着他的肩膀打趣，眼里满是疑惑，“以前你还会歇口气，现在连水都顾不上喝。”

守业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汗，憨憨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多干点，多赚点钱，想给人买点东西。”他没明说“人”是谁，脸颊却悄悄泛红，眼神里藏着藏不住的温柔。阿强见状，了然地挤了挤眼：“是给隔壁那外乡姑娘吧？啧啧，你这小子，动情了！”

守业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忙摆手：“别瞎说！就是……就是觉得她刚来岛上，不容易。”嘴上否认着，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他想起上次在市集见到的绢花，挑花担的小贩竹筐里，那朵浅蓝的绢花最是俏，花瓣层层叠叠，像海坛岛清晨的浪花，当时他就想，若是插在晚晴乌黑的发间，定衬得她愈发温婉动人。可一问价钱，要二十文铜钱，抵得上他两天的工钱，他便把念想藏在心底，干活更卖力气了。

每日收工后，守业最期待的就是和晚晴的照面。晚晴总提着竹篮，要么送刚煮好的粗茶，要么是蒸得软糯的番薯，偶尔还会带些山里摘的野果。“守业大哥，你快歇歇，喝口茶解解暑。”晚晴的声音温软，像山涧清泉，她递过粗陶碗时，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两人都下意识地顿了顿，随即相视一笑，红晕悄悄爬上脸颊。

“晚晴姑娘，你别总跑过来，日头毒，累着就不好了。”守业接过茶碗，喝了一口，清甜的滋味漫过舌尖，心里甜滋滋的。他看着晚晴鬓边的碎发，忍不住想，等买了那朵绢花，插在她这儿，定是极美的。

晚晴摇摇头，眼里的梨涡浅浅浮现：“我在家也没事，能给你送点茶，我也安心。”她低头看着他肩头的红痕，眉头轻轻蹙起，眼里满是心疼，“你也别太拼命了，钱是赚不完的，身子要紧。”

“不拼命不行啊。”守业望着她，眼里满是认真，“我想给你买点像样的东西，总不能让你跟着我受苦。”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承诺，晚晴的脸颊瞬间红透，连忙移开目光，指尖绞着裙摆，轻声道：“我不觉得苦，有你照顾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并肩站在石屋前，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海的气息和番薯藤的清香，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柔的光晕。守业看着晚晴白皙的侧脸，心里的念想愈发坚定：一定要尽快攒够钱，把那朵绢花送给她。

这天收工，守业路过村口的小店，又忍不住往里面望了望——那匹淡青色的花布还在，上面绣着细碎的莲花，比绢花更显体面，可价钱也更贵。他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心里算了算，买绢花的钱已经够了，可若是想买花布，还得再攒些日子。“再拼几天，买花布，给她做件新衣裳。”他咬了咬牙，转身往码头走去，还想再找些零活干。

刚走两步，就撞见同村的二姑婆。二姑婆挎着竹篮，看到守业，脸上的笑容瞬间敛了敛，语气带着几分不善：“守业，你这阵子天天往码头跑，是不是为了隔壁那外乡姑娘？”

守业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点头：“二姑婆，晚晴姑娘人很好，刚来岛上不容易，我帮衬着点。”

“帮衬？”二姑婆冷笑一声，眉头拧成疙瘩，“你可别糊涂！她是外乡人，来历不明，咱们海坛岛的姑娘哪个不比她踏实？你爹娘走得早，我不能看着你犯错！”她伸手戳了戳守业的额头，语气严厉，“我告诉你，想娶外乡人，我第一个不答应！你攒钱也没用，这事门都没有！”

守业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握着布包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二姑婆，晚晴姑娘不是你说的那样，她善良又温柔，我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好好过日子？”二姑婆气得跺脚，“她一个外乡人，能跟你过什么好日子？你要是敢跟她走得近，我就告诉你村里的长辈，让大家评评理！”说完，她狠狠瞪了守业一眼，挎着竹篮怒气冲冲地走了。

守业站在原地，心里又闷又堵，二姑婆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心头。可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布包，又想起晚晴温柔的笑容，心里的坚定却没动摇。“晚晴姑娘，不管谁反对，我都要把最好的东西送给你。”他攥紧布包，眼里闪过一丝倔强，转身继续往码头走去。

海风依旧吹着，带着几分凉意，可守业的心却像燃着的火。那袋沉甸甸的铜钱，不仅攒着他的汗水，更攒着他对晚晴的深情，也藏着即将到来的风波。在海坛岛的日日夜夜里，这份朴素的念想，支撑着他熬过烈日与辛劳，也让这份布衣情缘，在即将到来的阻力面前，愈发坚定醇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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