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余之魂 第90章 晚餐

第七新城郊外，暮色笼罩着蓝图科技总裁周康平的独栋别墅。厨房里，这个平日里叱咤风云的周胖子正手忙脚乱地围着灶台转悠。他那件印着世界最佳老爸字样的围裙上溅满了油渍，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顶灯照射下闪闪发亮。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周胖子朝餐厅方向喊了一嗓子，声音里刻意挤出的欢快掩饰不住微微的颤抖。他笨拙地翻动着锅里的糖醋排骨，酱汁溅在定制的大理石台面上也顾不上擦。角落里，价值不菲的管家机器人被强制关机，机械臂还保持着准备接手的姿势。

餐厅里，周小芸挺直腰背坐在智能餐桌前。她身上笔挺的罗尼特制服与整个豪宅的奢华装潢格格不入。桌上摆着的几道家常菜卖相平平：红烧排骨的酱汁过于浓稠，清炒时蔬边缘有些焦黄，唯一的亮点是那碗飘着蛋丝的紫菜汤——这是她六岁前最爱喝的。

来来来，趁热尝尝！

周胖子端着最后一道清蒸鱼快步走来，脸上堆着近乎讨好的笑容。

小芸看，爸爸烧的都是你小时候欢喜吃的。

说话时，他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边缘，那里有个不起眼的补丁——是很多年前小芸用彩笔给他画的小红花。

周小芸缓缓抬起筷子，机械地夹起最小的一块排骨。她咀嚼的动作精确得像是在完成某种仪式，三下之后便轻轻放下筷子。象牙筷与骨瓷盘相碰的脆响，在寂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怎么样？合不合胃口？

周胖子搓着手，眼睛眯成两条缝，眼角的皱纹里都挤满了期待。

爸爸照着老张的秘方做的，火候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女儿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智能温控系统适时地发出嗡鸣，维持着菜肴的最佳温度。周胖子擦了擦汗，又夹了块鱼腹肉放到女儿碗里，鱼肉雪白，上面还细心地挑去了所有刺。

再尝尝这个，今早空运来的鱼，你小时候...

父亲大人。

周小芸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些年，您真是一点都没变。

周胖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又挤出一个更大的笑容：

哎呀，你终于肯跟爸爸说话了！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筷子在几个盘子间来回比划，

这个青菜是你奶奶教的独门做法，还有这个汤...

智能灯光在他油腻的脸上投下滑稽的阴影。周小芸看着父亲额前那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她机械地舀了勺蛋花汤，嘴唇轻轻碰了碰汤匙边缘。

餐厅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周胖子絮絮叨叨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他肥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桌边缘。

水晶吊灯将餐厅照得通明，周胖子局促地坐在餐桌前，围裙上沾着的油渍已经凝固成深色斑点。他望着对面面无表情的女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父亲大人。

周小芸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可以信任你吗？

周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肥厚的手掌无意识地抓紧了膝盖，真丝家居服下的赘肉微微颤抖。这句话像一记闷棍，打得他眼前发黑。智能温控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却驱散不了他脊背突然窜上的寒意。

小芸...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像是多年未用的老唱片机。记忆里那个会甜甜喊他的小女孩，如今却用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问出这样生分的问题。餐桌上精心准备的菜肴早已凉透，油脂凝结成白色的霜。

他慌乱地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讨好的笑容：

你当然可以信任爸爸。

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

我是你爸爸呀！

这句话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他急切地向前倾身，肚子顶在餐桌边缘生疼，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比爸爸更亲的人吗？

周小芸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那抹稍纵即逝的弧度，在周胖子眼里却像黑夜里的萤火。但下一秒，女儿冰冷的话语就将这微弱的希望扑灭：

这次的任务很重要，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配合我们。

周胖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肥胖的身躯重重靠回椅背，真丝家居服的后背已经湿透。餐桌下的手死死攥紧，指甲陷入掌心的软肉。这一刻他无比清醒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子，首先是组织的关键成员，其次才是他的女儿。

咱们先不说这个...

他的声音突然苍老了许多。

任务上的事情，爸爸肯定是要全力以赴的。

他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

你给爸爸讲讲，这几年...在那边过得好吗？

智能灯光将周胖子额头上新渗出的汗珠照得发亮。他死死盯着女儿的脸，试图从那副冷漠的面具下找出熟悉的影子。

周小芸只是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周胖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的女儿什么时候连话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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