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之爽意 第34章 途中遇险

马车沿着颠簸的官道前行，车轮轧过碎石，发出规律的辘辘声。离开了相对安全的城镇区域，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路旁的树林开始茂密起来，阳光被层层叠叠的树叶切割成斑驳的光点，洒在路面上。

王师傅看似松弛地坐在车辕上，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的鞭子不再随意甩动，而是有节奏地轻点在马臀上，控制着车速，让马车始终处于一个既不太快，也不太慢的节奏。韩爽坐在车厢靠外的位置，帘子微微掀起一角，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道路两侧的林地和高坡，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她的坐姿看似放松，但腰背挺直，双腿微曲，随时可以爆发出力量。韩钧和韩恺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安静地坐在车内，只有苏墨偶尔低声安抚一下有些焦躁的马匹——它们似乎也对环境的变化格外敏感。

果然，在进入一段两侧是高耸土坡、道路狭窄的“准一线天”地段时，王师傅突然轻轻“吁”了一声，拉紧了缰绳，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头也不回，声音低沉却清晰地传入车厢：“前面有‘绊马索’的痕迹，土坡上草动得不自然，有‘埋伏’，人数不少，至少五六个，拿着家伙。韩姑娘，护好车里。”

几乎在王师傅话音刚落的瞬间，前方道路和两侧土坡上呼啦啦站起了七八个手持棍棒、柴刀，面目凶狠的汉子。为首一人膀大腰圆，脸上带着一道疤，狞笑着挡在路中央：“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车里的，都给老子滚下来！”

流民求食，匪类索命。眼前这些人，眼神贪婪而暴戾，显然是后者。

王师傅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哈哈一笑，抱拳道：“各位好汉，老夫就是个赶车的，车里是主家的小辈，回老家探亲，没什么油水。行个方便，这几两碎银子给兄弟们打酒喝。”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小锭银子，作势要抛过去。这是试探，也是麻痹对方。

那匪首却啐了一口：“呸！老东西，当我们是叫花子？马车留下，人滚蛋！不然，管杀不管埋！”他挥舞着柴刀，一步步逼近。两侧土坡上的匪徒也蠢蠢欲动，封住了退路。

就在匪首注意力被王师傅吸引，踏入王师傅鞭梢最佳攻击范围的刹那，异变陡生！

王师傅动了！他原本略显佝偻的身形瞬间挺直，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手腕一抖，那根看似普通的马鞭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不是抽向匪首的身体，而是精准无比地卷向了他持刀的手腕！

“啪！”一声脆响，伴随着匪首一声痛呼，柴刀应声落地。王师傅这一手鞭技，快、准、狠，展现出了老行伍深厚的功底和对时机的精准把握。

“动手！”匪首捂着手腕怒吼。

两侧土坡上的匪徒立刻嚎叫着冲了下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韩爽也动了！她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在王师傅出手的瞬间，她已经如同狸猫般迅捷地从座位下的暗格里取出了那个小包袱，飞快地打开。

“大哥，二哥，趴低！苏墨，稳住马！”她的指令清晰、简短、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面对从左侧土坡冲下来的两名匪徒，韩爽没有选择近身格斗。她单膝跪在车厢内，依托车厢壁作为稳定射击平台，手中赫然是她那架精心打造的弩箭！上弦、搭箭、瞄准、击发，动作一气呵成，冷静得如同机器。

“嗖！”一支短小的弩箭电射而出，精准地没入了冲在最前面那个匪徒的大腿！那匪徒惨叫一声，重心失衡，直接从坡上滚落，抱着大腿哀嚎不止。韩爽没有停顿，再次迅速上弦，第二箭射出，虽被第二名匪徒下意识格挡了一下，箭矢仍擦着他的胳膊飞过，带起一溜血花，吓得他冲锋的势头一滞。

这种远程精准打击，瞬间削弱了一侧的威胁，展现了现代军人擅长的非接触式攻击和精确火力压制思维。

而车辕处，王师傅已经跳下了马车，手中的马鞭舞得密不透风，逼退了从右侧冲来的两名匪徒。他的步法灵活，充分利用马车作为掩体，鞭子专攻对方的面门、手腕和膝盖等脆弱部位，让对方近身不得。偶尔有匪徒想绕后，却被他巧妙地用马车挡住，或是被韩爽用弩箭逼退。

韩爽射空弩箭后，毫不犹豫地将弩放下。面对已经逼近到马车旁、试图攀爬的最后一名匪徒，她眼中寒光一闪。当那匪徒的手刚抓住车厢边缘，探出头来的瞬间，韩爽右手闪电般挥出，指缝间不知何时夹了一小包药粉，精准地拍向了对方的面门！

“噗！”药粉弥漫，那匪徒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捂着眼睛滚落车下，失去了战斗力。这是她配置的刺激性药粉，虽不致命，但足以短时间内让人失去视觉和反抗能力。

电光火石之间，匪徒的攻势被瓦解。一人被王师傅鞭伤手腕，一人被弩箭射倒，一人被箭矢所伤胆气已泄，一人被药粉迷眼，还有两人被王师傅的鞭子死死拦住。

那匪首见踢到了铁板，手下瞬间折损大半，又惊又怒，但看着手持鞭子、眼神冰冷如老狼的王师傅，以及车厢里那个出手狠辣、战术古怪的年轻女子，他心底终于涌起了恐惧。

“扯呼！”他捡起地上的柴刀，不甘地吼了一声，带头向树林深处跑去。剩下的匪徒也如蒙大赦，搀扶着受伤的同伴，狼狈逃窜。

王师傅没有追击，他迅速检查了一下周围，确认安全后，才回到车边。他看向韩爽的目光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惊讶和赞赏。他原本以为韩爽只是心思缜密、有些防身手段，却没想到她临敌时如此冷静果决，无论是弩箭的精准，还是那药粉的运用，都展现出了极高的战斗素养和高效的制敌手段，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何况她还是农女，就是一般练家子都没有这样的表现。

“韩姑娘，好身手！”王师傅由衷地赞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对同道中人的认可，“你这弩箭和用药的时机，老辣得很！”

韩爽微微吐出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因肾上腺素飙升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将弩箭和剩余药粉收回暗格。她看向王师傅，诚恳地说：“是王师傅您经验老到，先声夺人，创造了机会。我只是配合您行动。”她很清楚，刚才若非王师傅率先发难，吸引并削弱了匪首，她应对起来绝不会如此顺利。

王师傅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但眼神中的认同感更强了。他重新坐上车辕，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快些离开。”

马车再次启动，加速驶离了这片险地。车厢内，韩钧和韩恺看着妹妹，眼中充满了后怕与前所未有的崇拜与骄傲。苏墨也深深看了韩爽一眼，默默递过一个水囊。

韩爽接过水囊，喝了一口掺了灵泉的水，感受着那股清甜滋润着喉咙，也安抚着紧绷的神经。马车驶离险地后，王师傅并未选择直行通过前方的黑松林。他轻拉缰绳，将马车拐入一条隐蔽的小径，对韩爽解释道：“匪类溃逃后可能在前方设伏，林间易藏匿，需绕道而行。”韩爽会意，示意苏墨将水囊递给王师傅，其中掺了的灵泉水能稍缓疲劳。她同时取出地图（这是出发前去书铺买的）与王师傅共同分析路线。最终，他们决定沿一条干涸河床迂回，虽路途颠簸，但可避开主干道潜在的危险。

途中，韩爽并未放松警惕。她让韩钧、韩恺注意观察两侧树冠有无惊鸟飞起，自己则侧耳倾听远处是否有异常声响——这是她从现代侦察技巧中提炼的经验。果然，在接近黑松林边缘时，他们隐约听见林中有马蹄杂沓声和粗鲁的呼喝，证实了王师傅的判断。一行人悄无声息地绕行，成功规避了第二次冲突。

夜幕降临时，车队抵达一座废弃的村落。王师傅仔细检查残垣断壁，选了一间半塌的土屋作为宿地。他熟练地布置警戒：在入口处撒上细土以察脚印，用枯枝巧妙设置简易绊索。韩爽则带着大哥，二哥和苏墨收集干柴，燃起一小堆篝火，并将灵泉水混入干粮，让大家分食以恢复体力。

围坐火堆旁，王师傅终于忍不住问道：“韩姑娘，日间你那弩箭的准头、用药的果决，绝非寻常闺秀所能。你究竟……”韩爽早料到此问，坦然回应：“跟村里大夫习些草物之理。至于弩箭，”她轻抚身旁的弩，“不过是三叔和一位老兵所授，说是给我防身之用。”她言辞半真半假，却语气平静，目光坦诚。王师傅凝视她片刻，终是点头道：“无论来历如何，你这般机敏勇毅，是车队之福。这时，他们才知道，他以前也是和当兵的。”他随后分享起早年行军时如何依据星位判断方向、如何通过地面震动推测远处人马数量等经验。韩爽认真聆听，这些经验与她所知的现代军事知识相互印证补充。

韩钧、韩恺听着这些闻所未闻的故事，眼中充满惊奇。韩爽借此提点哥哥们：“遇事不单要靠蛮力，更要靠这里。”她指指头脑，“观察、判断、准备，方能险中求存。”此番言传身教，让两个少年对妹妹更添信赖，也更骄傲。其实他们也知道这些都是韩爽梦中所学到的。

次日清晨，韩恺在村口发现一只翅膀受伤的雏鹰。他想起妹妹昨日对敌时用的药，赶紧问妹妹能否救治。韩爽查看后，用灵泉水清洗伤口，捣碎随身携带的止血草药为其敷上，并以布条固定。她轻声对哥哥说：“对敌时需凌厉，但对生命应有仁心。这世道，能护住一命是一命。”王师傅在一旁默默看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小插曲悄然增强了团队的凝聚力。

历经数日跋涉，众人终于望见桐庐渡口。只见码头人群熙攘，商旅、流民混杂，更有几名身着号衣的官差懒散地巡视，对过往车辆盘查勒索。王师傅低声道：“渡口龙蛇混杂，官差有时比匪类更麻烦。我们需小心应对。”

韩爽心念电转，将弩箭和药粉藏于车厢夹层更隐秘处，只留少许寻常草药在外。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王师傅说：“若遇盘问，我们便说是护送家传药材回乡的。”她从容的气质和合理的说辞，使得车队在付出少许“买路钱”后，顺利登上了前往对岸的渡船。

站于船头，江风拂面。韩爽回顾这段路程：初战告捷确立了她在团队中的地位，与王师傅建立了更深厚的信任，哥哥们也得到了历练。她深知，渡江之后，等待他们的可能是更复杂的局势。但她握紧行囊中那份特殊“地图”，目光愈发坚定——无论前路如何，她已做好准备，让哥哥在京城立足，让祖母家人和三叔韩文忠在京城团聚。

她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心中更加清明。这次遇险，不仅验证了王师傅的高超本领和可靠，也让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真正展示了属于现代军人的部分能力——精准、高效、冷静，以及与现代武器（弩）和辅助手段（药粉）的结合。前路未知，但她更加确信，凭借自身的实力、王师傅的经验以及团队的协作，他们有能力闯过更多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