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渡莲者为药 第40章 搭救施文绝

自离开清平茶庄后，李莲花赶着吉祥纹莲花楼，一路往雾隐山方向去。

柳乘风被押走前说的那些话，总萦绕在他心头。“白术”、“碧茶之毒”、“药魔”。

这些词汇在他脑海里盘旋，织成一张看不清的网，而忘尘，便是那网中心的谜。

这一路倒也清静，官道上行人稀疏，偶有村落集镇，也只是短暂停留补给。

李莲花常坐在莲花楼的窗边，看着忘尘追着蝴蝶跑远的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柳乘风说忘尘会杀了他，这话他不信，可忘尘体内的金针、又分明藏着不寻常的过往。

他不知道的是，被百川院押解的柳乘风，在途经黑风口时遭了埋伏。

石水带着人追出去，才发现是调虎离山之计，等折返回来，只剩下柳乘风冰冷的尸体。

他嘴角凝着黑血，与宋堂、赵旬一般，死于牵机露。

石水在他紧握的拳中，找到了半片撕碎的衣角，绣着朵诡异的曼陀罗，却猜不透这背后藏着的阴谋。

这些血雨腥风，暂时还未波及李莲花与忘尘。

这日傍晚，几头拉着莲花楼的老黄牛突然不肯再往前走，鼻尖喷着白气，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打转。

李莲花看天色渐暗，晚霞染红了半边天，便笑着拍了拍牛头：“也罢，就依你们，今晚歇在这儿。”

忘尘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半块米糕。

他踮着脚往村口望去，只见一群人穿着素衣，敲着锣鼓唢呐，正浩浩荡荡地往这边来，队伍最前面还抬着口朱漆棺材。

“哥哥，他们在做什么？”忘尘咬着米糕，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李莲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眉头微挑：“是出殡的队伍。”

说话间，队伍已近在眼前。

吹打声震得人耳朵发嗡，白色的纸钱漫天飞舞，落在莲花楼的顶上。

李莲花拉着忘尘往路边靠了靠，给队伍让路。

就在棺材从他面前经过时，他忽然定住了，以他残存的内力感知，那口厚重的棺木里，竟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生机。

“老乡，”李莲花拉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老汉，笑着问道，“这是哪家的白事？瞧着棺木里的人，年纪不大吧？”

老汉叹了口气，往队伍那边努了努嘴：“是村东头施家的小子，叫施文绝。哎呦，可惜了这孩子，读了一肚子书，想考功名，他爹娘非说那是痴人做梦，把他的书本都烧了。结果……结果就听说他想不开，在屋里没了气息，你说这叫什么事啊。”

李莲花点点头，目光落在那口棺材上。

痴傻到要自寻短见？倒不像。

他心里存了个疑团，想看看会不会有人察觉异样，便拉着忘尘，不远不近地跟在送葬队伍后面。

队伍走到村后的山坡上，早有几个壮汉挖好了土坑。

施家父母哭得肝肠寸断，被人扶着站在一旁，眼看着棺材被缓缓放下，就要往里面填土。

“各位，稍等！”李莲花突然开口，声音清亮，盖过了周遭的啜泣与风声。

送葬的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回头看他。

施家父母更是泪眼婆娑地望着他，眼里满是疑惑：“这位先生，您有什么事？”

李莲花走上前，目光诚恳：“在下略通医术，方才路过时察觉，棺中之人尚有生机，怎么就能这么下葬呢？”

“你胡说什么！”施家的一个堂叔顿时红了眼，“文绝昨天就没了气息，脉也摸不到了，你这外乡人，莫不是来捣乱的？”

“是不是捣乱，一试便知。”李莲花语气平静。

“若是我看错了，任凭各位处置。可若是他还有救，这一埋，可就真没活路了。”

施家父母对视一眼，眼里的悲痛中透出一丝希冀。

天下父母心，谁不盼着儿子能好好的？

施母擦了把泪，哽咽道：“那就……那就请先生试试吧。”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棺材又从土坑里抬了上来。

李莲花道：“在下医治时需得安静，还请各位后退百步，不要打扰。”

众人虽半信半疑，但还是依言往后退了退，远远地围成一圈观望。

忘尘拉着李莲花的衣角，小脸上满是紧张。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走到棺材旁，伸手去推棺盖。

他本以为凭自己的力气能掀开，谁知那棺盖竟沉得很，他使了点劲，只推开一条缝。

“啧，草率了。”他心里暗道，忘了让人打开再后退。

忘尘见状，赶紧跑过去，踮起脚尖，小手用力推在棺盖上。

小家伙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配合着李莲花，“嘎吱”一声，棺盖终于被推开了。

棺中躺着个年轻男子，肤色黝黑，圆脸膛，双目紧闭，嘴唇微微发紫，看着确实像没了生气。

但李莲花注意到他放在腹部的手，指尖微微蜷曲，正是龟息功闭气时的典型手势。

他心中了然，屈指轻弹，几道内力凝成的气劲飞出，精准地点在施文绝胸前几处大穴。

“哥哥，他……他还活着吗？”忘尘趴在棺边，小声问道，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施文绝的脸。

李莲花点点头，示意他稍等。

片刻后，施文绝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

他茫然地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又看了看棺边的两人，开口问道：“你是谁？”

“李莲花。”李莲花答得简洁，没有多余的玩笑。

施文绝顿了顿，动了动手指，才发现自己躺在棺材里，又问：“是你救了我？”

李莲花颔首。

施文绝这才彻底清醒过来，目光扫过一旁好奇望着他的忘尘，又看向李莲花，语气古怪：“所以……我这是被埋了？”

李莲花再次颔首。

施文绝坐起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寿衣，哭笑不得地打量着李莲花：“在下施文绝，多谢恩公相救。实不相瞒，我前日与镇上的恶霸决斗，被他打成重伤，不得已用龟息功闭气保命，谁知被家人发现，竟真当我死了……若非恩公路过，我今日可就真成了孤魂野鬼了。”

忘尘听得眼睛都直了，原来人真的能假装死掉啊！他悄悄拉了拉李莲花的衣角，满眼崇拜：“哥哥，你真厉害！”

李莲花摸了摸他的头，没说话。

这时，施文绝从棺材里跳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远处的村民们见状，吓得连连后退，嘴里惊呼着“诈尸了”，等看清他确实活蹦乱跳，才又惊又喜地围上来。

“文绝！真的是你！”施家父母哭喊着跑过来，一把抱住儿子，喜极而泣。

施文绝正要解释自己用了龟息功，却见李莲花朝他看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不必多言”。

他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若是说破龟息功，反倒要解释自己为何与人决斗，徒增麻烦。

于是他转向众人，指着李莲花朗声道：“这位是李神医，是他妙手回春，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大恩大德，施某没齿难忘！”

村民们纷纷围上来向李莲花道谢，七嘴八舌地说着要请他去家里吃饭。

李莲花笑着一一婉拒，拉着忘尘往莲花楼的方向走。

暮色渐浓，山风带着凉意吹过来。

忘尘仰着头，看着李莲花被夕阳拉长的身影，小声说：“哥哥，那个施文绝，是不是在骗大家呀？”

李莲花低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有些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相更让人安心。”

夜色，正悄悄笼罩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