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渡莲者为药 第215章 晨光熹微

归宁半扶半搀着昏迷不醒的方多病，方多病的身躯沉甸甸地压在他背上，额角渗出细密的薄汗。

他偏头看向身旁的李莲花，眉峰拧成疙瘩，语气里满是焦灼：“哥，方多病这都昏了大半天了，气息越来越沉，总这么拖着不是办法。要不我今晚就潜回元宝山庄，说不定能查到些线索，或是找到压制他体内罡气的法子……”

“不行！”李莲花的声音斩钉截铁，没给归宁半分辩驳的余地。

他眸色沉凝，眼底藏着不为人知的顾虑，顿了顿才放缓语气，“此地不宜久留，先回莲花楼。他体内的异状、山庄里的纠葛，之后再慢慢计较。”

归宁咬了咬唇，终究还是顺从地颔首。他俯身背起方多病，方多病的呼吸温热地拂在他颈侧，带着一丝灼热。

李莲花走在身侧，目光时不时落在方多病苍白的脸上，又掠过归宁汗湿的鬓发，脚步不自觉放慢了些，与他并肩往镇外的莲花楼走去。

莲花楼的灯盏被李莲花随手点亮，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夜色的寒凉。

因着之前方多病便与李莲花同处一室，为了方便照料，归宁直接将人安置在了李莲花的床榻上，掖好被角时还细心地垫了个软枕在他颈下。

忙完这一切，他转头见李莲花仍站在窗边，背影清瘦，像是在凝神思索着什么，便轻声道：“哥，天都黑透了，没事就早些休息吧，别太伤神，身子要紧。”

李莲花回过头，眼底的思绪被掩去，只淡淡点头：“你也去休息。”

归宁应了声，转身踏上二楼的楼梯。躺在自己的床上，他却毫无睡意，脑海里反复盘旋着罗魔鼎与业火痋的事。

翻了个身，他伸手从床板下摸出一个陈旧的木盒——那是他的宝贝，里面装着的全是当年李莲花送他的小物件，有磨得光滑的木剑，有一个风车，还有那个不起眼的小鼎。

打开盒子，他指尖抚过罗魔鼎冰凉的器身，纹路凹凸不平，仿佛藏着噬人的秘密。

业火痋的凶名他查的时候知道了，若是真被角丽谯之流得到，后果不堪设想，天下怕是要陷入大乱。他对着小鼎蹙眉沉思，一时竟想不出破解之法。

放下罗魔鼎，目光无意间落在盒角的四顾门门主令上。

令牌已失去往日的光泽，边缘甚至有些磨损，封磬之前说过，肖紫矜有意重建四顾门，暗中已筹谋许久。

可这枚曾经能“赐生则生，赐死则死”的令牌，如今早已没了那般分量。

就算四顾门真的重建，也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让江湖人敬畏、也让人心生向往的四顾门了。

归宁握紧令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声轻叹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将令牌与罗魔鼎一同收好，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头顶的木梁，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莲花楼外便传来了竹子破空的声响。

李莲花在归宁下楼的那一刻便已察觉，他睁开眼，先探了探方多病的鼻息，确认他气息平稳后，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抱臂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林中练剑的身影。

晨光熹微，洒在归宁身上，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轮廓。

他手中的竹子舞得虎虎生风，一招一式都透着认真与执着。

同一个场景，同样是练剑的场景，李莲花却透过眼前的归宁，看到了当年那个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自己。

那时的他，也曾这般不知疲倦地练剑，心中装着天下与豪情。

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李莲花身形一动，如清风般掠至林中，随手抄起一根落在地上的木棍，毫无预兆地朝着归宁的竹剑击去。

“咻”的破空声响起，归宁想也没想便侧身抬手，竹子稳稳挡住木棍的攻势。

他知道来人是李莲花，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也不再有所保留，手中竹子翻转，招式愈发凌厉。

李莲花明显是有意喂招，木棍或挡或卸，总能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给归宁指引。

当年李莲花教给他的“齐山剑法”与“痴酒剑”，在归宁日复一日的练习下，早已炉火纯青。

竹影翻飞，棍风飒飒，林中落叶被劲风拂得微微翻飞。

李莲花眼底笑意渐浓，满是对归宁的认可与欣慰。

忽然，他手腕一转，木棍使出一招“小楼昨日又东风”，巧劲一带，归宁手中的竹子便脱手而出，稳稳落在李莲花手中。

归宁愣了愣，扭头看向李莲花，见他眼中带着笑意，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头：“哥，不管我练多久，还是打不过你。”

李莲花走上前，将竹子递还给他，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你才练了几年？不过你能将这套剑法练到这般地步，也不算辱没了它。”心里却默默想着，师父若是看到如今的归宁，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归宁摇了摇头，接过竹子的手紧了紧：“我会继续练，一定把这套剑法练得更好。哥，你刚才那招也太厉害了，我到现在都没看清破绽。”

“没什么厉害的，”李莲花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蕴含深意，“任何剑法，练到极致，皆是厉害。”

二人并肩往莲花楼走去，归宁想起心中的疑虑，忍不住开口：“哥，方多病体内的罡气越来越霸道，我怀疑金常宝手里藏着泊蓝人头。可我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指向他，而且他为什么要突然对金满堂下手呢？”

李莲花走进厨房，将手中的木棍扔进灶台，拿起火石点燃柴火，火苗“噼啪”作响：“能在这个季节弄到炭火的人不少，线索还太浅。至于他的动机，我们现在被赶出了元宝山庄，确实无从查证。不过既然有了疑点，慢慢查便是。”

归宁跟着走进厨房，熟练地拿起米袋淘米，又拿起菜刀切菜，刀刃与菜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厨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二人一边忙活一边说话，画面温馨得让人不忍打扰。

“可我们都被宗政明珠赶出来了，连山庄的门都进不去，怎么查啊？”归宁眉心微蹙，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李莲花抬眼看向他，见他皱着眉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一声。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抬起手，食指轻轻敲在归宁的眉心，随后指尖顺势轻抚，将他蹙起的眉头抚平。

做完这一切，他才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语气带着安抚：“总归是有办法的，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