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之渡莲者为药 第157章 流光玉碗

进了郭府，几个正在打扫的仆人见到他们，立刻停下手中的活，低头行礼，随后便匆匆离开，全程都没有抬头看他们一眼，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笛飞声扫了一眼那些仆人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采莲庄的仆人，倒是比别处的更懂‘礼数’。”

老妪正是采莲庄的管事，闻言缓缓开口：“我家庄主定下规矩，下人需得不多言、不乱看、知礼数、不逾矩。老太婆姓江，是这里的管事，几位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便是。”

归宁自从走进采莲庄，就觉得这里的味道很是奇怪。

按理说，采莲庄该满是莲花的清香，或是泥土的芬芳，可这里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池塘里的水不臭，却带着几分阴冷的腥气。

池面上的莲花开得异常艳丽，香气却过于浓烈，完全不像天然莲花该有的清香，反倒让人闻着有些发闷。

他皱着眉，悄悄拉了拉李莲花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这里的异常。

池边风动，莲花轻轻摇曳，唯独采莲庄这池莲花，花瓣晕着一层细碎的流光，从浅粉渐变成彩色，宛如凝了月光的玉盏。

李莲花指尖捻着一片飘落的莲叶，眼眸随花叶微动，转向身旁侍立的老妪，语气带着几分好奇：“老人家，莲花品类繁多，红的艳、白的洁，可我走遍江南，也从未见过采莲庄这般流光溢彩的颜色，不知这是何品种？”

方多病闻言也抬眼望向那片彩莲，眉头微蹙，眼里闪过几分疑惑——这般奇特的花色，倒不像是天然长成。

笛飞声则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虽未言语，眼底却也掠过一丝探究。

归宁站在几人身后，目光却未落在莲花上，只紧紧盯着那老妪，留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神色变化。

老妪布望着池中莲花，语气带着几分自豪：“实不相瞒，我们郭庄主素来爱莲成痴，花了三十年光阴，才钻研出一套独有的养莲秘诀，这才培育出这般珍贵的彩莲。庄主给这莲赐了个雅致的名字，唤作‘流光玉碗’。”

李莲花垂眸，似在思索，片刻后抬眼轻笑：“哦，原来是这样，倒是个贴切又雅致的名字。”

老妪笑着点头，语气里的骄傲更甚：“我们采莲庄能远近闻名，全靠这‘流光玉碗’。这些年，不少达官贵人慕名而来，都想求一株回去观赏，庄主也因此结交了不少权贵。所以这莲，对我们采莲庄来说……”

“老爷饶命啊！奴婢知错了！求您饶了奴婢吧！”

老妪的话骤然被一阵凄厉的求饶声打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莲田旁，一个青衣婢女正跪在地上，额头紧紧贴着地砖，浑身颤抖。

郭庄主站在她面前，面色铁青，手中的马鞭指着婢女，怒声呵斥：“本庄主说过多少次了！莲乃清雅高贵之物，岂能用豆饼这等污浊肥料喂养！来人，给我狠狠地打！让她长长记性，免得日后再糟践了我的宝贝莲花！”

“住手！”方多病见状，立刻快步冲了过去，挡在婢女身前。

郭庄主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方多病，语气带着几分疑惑：“你是何人？竟敢管我采莲庄的家事？”

方多病挺直脊背，亮出腰间的百川院腰牌：“百川院刑探！采莲庄好歹也是声名远扬的地方，对一个婢女下这般狠手，传出去怕是有损庄主的声誉吧？”

郭庄主的目光扫过方多病身后的李莲花、笛飞声和归宁，眼眸微微一动，神色瞬间缓和下来，对着四人拱手：“原来是百川院的侠士，失敬失敬！里面请！”

四人跟着郭庄主走进庄内的大厅，刚坐下，便有婢女端着青瓷茶杯上前，给每人斟了一杯清茶。

郭庄主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才开口道：“不知几位百川院的侠士到访，有何贵干？”

李莲花端着茶杯，用茶盖轻轻撇去浮在水面的茶末，语气平淡：“郭庄主，想必贵庄此时，还在白丧之际吧？”

郭庄主放下茶杯，脸上掠过一丝悲戚，轻轻点头叹息：“是啊。犬子前些日子娶妻，谁知新婚之夜，儿媳竟意外溺水而亡。她是威远镖局的千金，涉足江湖，所以之前百川院也派人来查看过，定论是意外，已经结案了。”

李莲花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若是百川院的卷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采莲庄这些年来，死的第三个新娘了吧？”

郭庄主脸上露出痛惜之色，缓缓点头：“是啊，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十年前、七年前，我两次续弦，新娘都在新婚夜意外落水身亡，当年官府也派人查验过，都说只是意外，并无可疑之处。我们采莲庄只是普通庄院，从不习武，也不是江湖门派，这些百姓家事，就不劳烦几位费心了。”

话里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既点明威远镖局的身份让百川院查过，又强调采莲庄是普通百姓，就是想让方多病等人知难而退，不要再插手此事。

方多病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李莲花眼眸微动，适时开口：“哦，忘了告诉你，我这位小兄弟，除了是百川院的刑探，还是当朝尚书之子，如今在监察司任职，一向对奇案格外感兴趣。方多病，把你的剑给郭庄主看看。”

方多病眨了眨眼睛，虽不知李莲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知道此刻不能拆台，当即解下腰间的佩剑，递到郭庄主面前。

那剑柄上系着一枚玉佩剑穗，此前他初见李莲花时，曾提过这枚玉佩的来历。

郭庄主也是见多识广之人，一眼便认出了那玉佩的来历，连忙起身拱手行礼：“原来是方大人，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方多病轻咳一声，挺直了腰板，摆出一副官威：“本……本大人原本也以为这是一场意外，可一连三次都发生同样的事，未免太过可疑，必须彻查！”

李莲花顺势接过话头，看向郭庄主：“郭庄主，不如你将这几年发生的事情，详细说来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