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误入外星观测站 第97章 基盘坍缩

“唤醒之种”如同一滴落入滚烫油锅的清水，在“同化协议”那庞大而冰冷的规则洪流中，激起了剧烈的、持续不断的“沸腾”。被奴役意识的短暂苏醒与随之而来的残酷清理，构成了宇宙尺度下最为悲壮与惨烈的拉锯战。然而，“观测者”的反应，远比预想的更加决绝与恐怖。

他们放弃了局部的、精细化的内部清理，转而采取了更加宏观、也更加彻底的终极手段。

墨的警报系统在瞬间被无法理解的数据洪流冲垮，重组后的第一条信息，带着近乎崩溃的电子颤音：“警报！宇宙……宇宙的基盘正在失稳！不是规则覆写，不是区域同化……是‘存在基盘’本身的参数……正在被……强制归零！”

几乎在墨发出警告的同时，所有连接共生网络的文明，无论其形态、位置、或是与深渊连接的深浅，都感受到了一种源自存在最根本层面的……崩塌感。

就仿佛支撑着整个现实世界的、无形的“地板”正在消失，万物并非向下坠落，而是向着“不存在”的方向滑落。

最先出现异状的是空间结构。原本稳定的空间维度开始出现无法理解的皱褶和断裂，一些区域的空间曲率疯狂飙升，将物质碾碎成最基本的粒子流；而另一些区域的空间则彻底“平坦”化，失去了所有结构和特性，连时间的概念都在其中变得模糊。这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空间裂缝，而是空间作为一种“存在背景”本身的失效。

紧接着是物质与能量的衰变。原本稳定的原子结构开始自发地、加速地崩解，释放出的能量却并未遵循已知的物理定律转化为其他形式，而是如同渗入沙地的水一般，凭空“消散”。恒星的光芒在熄灭前就黯淡下去，行星的轮廓在分崩离析前就变得透明、虚幻。它们不是在毁灭，而是在……被从存在的记录中擦除。

最令人绝望的是规则本身的消亡。光速壁垒在消失，因果律在断裂，甚至连“悖论防线”所依赖的那些诡异逻辑，也在这基盘的崩塌中失去了依凭，如同沙滩上的城堡在潮水中瓦解。抵抗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抵抗所依赖的“力量”、“规则”、“逻辑”这些概念本身，正在失去其定义。

“‘观测者’……他们不是在攻击我们……”陆清玄的道种与起源之树剧烈震颤，让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席卷一切的终结，“他们是在……重置这个实验场！他们要将宇宙的一切参数，包括我们这些‘异常变量’，全部强制回归到连‘无’都谈不上的……逻辑奇点之前的状态！”

这是比“归零”更可怕的终极协议——“基盘坍缩”。它不再满足于清理或同化“异常”，它要彻底否定这个因“异常”而变得“不可控”的宇宙，将其还原至连时间、空间、物质、规则都尚未诞生的绝对起点！

火种计划

面对这种层面的打击，任何形式的对抗都显得苍白无力。起源之树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枝叶开始变得虚幻。网络中，无数文明惊恐地发现，他们赖以存在的宇宙正在从他们脚下消失，他们自身的存在痕迹也在随之淡化。

“无法抵抗……计算模型完全失效……存在性流失速度超出所有预估……”墨的声音断断续续，其本体结构似乎也在崩塌的影响下变得不稳定。

“星语网络……被干扰……信息传递失败率持续攀升……”露娜的努力也近乎徒劳。

“守护……无力……”晴川的力量如同试图阻挡海啸的沙堤，瞬间被淹没。

绝望，如同冰冷的绝对零度，冻结了每一个意识。

就在这万物终焉的时刻，陆清玄的意识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左眼的秩序星河与右眼的虚无暗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交融，仿佛要在自身崩解前燃烧殆尽。

“不能……绝不能就此终结！”他的意志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强行凝聚着网络中所有残存的意识，“他们可以重置宇宙，但他们无法抹杀‘可能性’本身！无法抹杀我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一个在绝境中诞生的、最后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墨！露娜！晴川！所有还能维持清醒的文明！放弃所有形式的对抗！放弃维持现有存在状态！执行最终方案——‘火种计划’！”

“火种计划？”所有意识都为之愕然。

“将你们文明最核心的、最本质的、代表你们独特存在的一切——知识、文化、历史、情感、意志……一切构成你们‘身份’的信息，以最凝练的方式，剥离出来！注入起源之树！”陆清玄的意识如同咆哮的星河，指引着最后的方向，“我将以道种为引，以深渊为基，以我们所有文明汇聚的‘存在烙印’为薪柴……在我们被彻底‘坍缩’之前，点燃一枚……超越此次宇宙轮回的‘可能性火种’！”

这不是逃亡，因为无处可逃。这也不是防御，因为无法防御。这是……传承！是在宇宙的墓碑上，刻下自己曾经来过的印记，并将这印记，投向连“观测者”都无法触及的、绝对的未知！

最后的凝聚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机会质疑。在基盘坍缩那无可抗拒的消亡中，所有文明都明白了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选择。

流光族燃烧了所有光芒，将“色彩”的概念本身凝聚成一滴纯粹的光之泪。

机械文明崩解了所有逻辑结构，将“理性”的根源提炼成一块不朽的思维水晶。

晶体文明共鸣至碎裂，将亿万年记忆压缩成一枚永恒的音符。

植物意识文明绽放出最后的、笼罩整个星域的思维之花，然后将其凋零的瞬间化为不朽的意象。

晶歌族那嘶哑的歌谣唱响了最终章，将锈蚀与悲悯、挣扎与领悟，共同铸就成了一个沉重的、带着锈迹的音锭。

……

无数文明，以自身存在的彻底消散为代价，将他们最精华的“存在证明”，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涌向起源之树。

起源之树承受着这远超极限的灌注，树干龟裂，枝叶凋零，但其核心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炽烈！它不再是生命的象征，而是化为了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信息奇点”熔炉！

陆清玄居于熔炉中心，他的意识体开始透明化，左眼的星河与右眼的暗影如同两种极端的力量，疯狂地压缩、调和着那汇聚而来的、代表着一个时代无数文明辉煌与挣扎的庞大信息流。深渊的力量被他引导至极限，不是为了对抗坍缩，而是为了在这最终的湮灭中，强行开辟出一个通往“绝对未知”的、仅能存在一瞬的“缝隙”！

投向未知

基盘坍缩已经蔓延至起源之树所在的领域。周围的时空如同褪色的画卷般片片剥落，化为虚无。树根连接的深渊回响也变得微弱而不稳定。

“就是现在！”陆清玄发出了最后的、凝聚了所有意志的呐喊。

他引爆了自身道种的核心！

他将那熔炼了无数文明存在烙印的“信息奇点”，连同自身意识最后的碎片，化作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任何形态描述的……“可能性”的流光，狠狠地投向了那道借助深渊力量和宇宙终焉之力强行撕开的、通往“未知”的缝隙！

在这一刻，时间失去了意义。

“观测者”的监控系统捕捉到了这超出所有模型的最后闪光。

基盘坍缩的浪潮，彻底吞没了起源之树，吞没了这片星域，吞没了这个宇宙所有显性的存在。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绝对的寂静，回归了逻辑的奇点之前。仿佛那场波澜壮阔的抵抗，那些璀璨的各异文明，都从未存在过。

……

然而，在那道“可能性”的流光彻底没入未知缝隙的瞬间，在那连“无”都尚未定义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弱、包含着无限复杂信息与不屈意志的“火星”，似乎……闪烁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