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者误入外星观测站 第20章 记忆回廊

利维坦意识深处的压迫感几乎凝成实质，每一步都像在粘稠的沥青中跋涉。阴影造物层出不穷，形态越发扭曲可怖，有些甚至开始模拟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形象进行攻击。晴川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墨的阴影跳跃距离明显缩短，连陆清玄都感到金丹运转晦涩，神识探查范围被压缩到不足百米。

就在他们即将被这片混沌彻底吞噬时，露娜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前面……不一样！”

她的感知穿透重重混沌，捕捉到了一丝异样——前方并非更加浓稠的黑暗，反而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秩序边界”。那感觉，就像在狂暴的雷暴云中突然发现了一个风平浪静的眼壁。

众人精神一振，鼓起余力向那个方向冲刺。撕开最后一道由疯狂低语凝聚成的屏障后，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愕然止步。

这里不再是蠕动的**组织或纯粹的黑暗。他们站在一条廊道的入口。

廊道宽阔，两侧并非墙壁，而是由不断流动、闪烁着微光的能量符文构成的光幕。这些符文古老而陌生，结构与泽塔的科技符文和陆清玄所知的修真符文都截然不同，透着一股苍凉、悲壮而又无比严谨的气息。廊道地面是光滑如镜的黑色材质，倒映着上方流转的符文，延伸向无尽的远方。这里的空气清新（相对外面的混沌而言），带着一种类似臭氧和旧纸张混合的奇特味道，最重要的是，那无处不在的混沌精神侵蚀在这里消失了。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利维坦那疯狂的意识隔绝在外。

“这是……什么地方？”晴川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侧流淌的符文光幕，“在它的意识深处，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秩序之地？”

墨的身影在廊道入口处凝聚，他谨慎地探查着：“结构稳定，能量运行高度规律，自成体系。与外部混沌意识领域存在明显隔离层。这不像自然形成……更像是被人为建造并保护起来的。”

陆清玄的神识小心翼翼地接触两侧的符文光幕。没有攻击，没有排斥，反而有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感应扫过他的神识，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片刻后，他身前的光幕符文流转速度微微加快，一道信息流直接映入他的意识——并非语言，而是一种更直接的意念：

“权限确认：非泽塔序列。允许访问基础历史日志（片段）。警告：核心记忆库仍受‘最终净化协议’锁定。”

历史日志？记忆库？

一个惊人的猜想浮现在陆清玄心头。这里，莫非是利维坦被囚禁、被污染之前的记忆与意识的备份？或者说，是它残存的、尚未被混沌吞噬的“真我”核心？

“我们可能找到了了解真相的关键。”陆清玄沉声道，率先迈入廊道。其他人紧随其后。

廊道内部寂静无声，只有能量符文流动的微弱嗡鸣。他们沿着廊道前行，两侧的光幕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画面和信息流。

他们看到了一个繁荣的、与人类和已知修真文明都截然不同的古老文明。这个文明的个体形态多样，但核心似乎是一种能够与宇宙星辰直接共鸣、操控引力和时空的智慧生命。他们的城市建造在星云之中，航行于黑洞边缘，科技与某种独特的灵能运用完美结合，达到了极高的层次。这，很可能就是利维坦原本的形态所属的文明！

画面转换。他们看到了这个古老文明与泽塔的第一次接触。起初是谨慎的观察，有限的交流。但很快，泽塔那冰冷的、旨在“优化”和“归档”一切未知的逻辑，与古老文明追求自由探索与意识无限进化的理念发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

战争爆发了。

画面变得惨烈。星辰被点燃，星云被撕裂。古老文明的个体虽然强大，但在泽塔无穷无尽的机械大军、层出不穷的科技武器以及那种针对意识本身的“超因果抑制”技术面前，节节败退。他们被捕获，被研究，被拆解……就像现在观测站里发生的这一切的预演。

其中一幅画面定格：一个庞大如行星的、散发着柔和星光的古老生命个体（很可能是利维坦的原本形态），在数个泽塔的“世界方舟”围攻下，被强行注入了某种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混沌能量。那能量带着与现在利维塔意识深处同源、却更加纯粹、更加邪恶的气息！

“是泽塔……是它们把它变成了这样！”晴川捂住嘴，眼中充满了愤怒与悲伤。将一个辉煌的文明个体，污染改造成只知道毁灭的混沌怪物，这比直接杀死它更加残忍！

画面继续。被注入混沌能量的古老生命陷入了疯狂，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它自己的同胞。最终，它被泽塔的舰队引诱、捕获，囚禁在了这个观测站的下层，成为了一个永久的“研究样本”和……潜在的生物武器。而那些暗红色的混沌能量，似乎拥有自我复制和传播的特性，逐渐侵蚀了它绝大部分的意识，只留下这最后一点秩序的回廊，如同风暴眼中的一叶孤舟，记录着过去的真相。

“所以，利维坦……它既是受害者，也是被泽塔制造出来的武器……”墨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陆清玄沉默地看着那些记录着文明覆灭、同胞相残、自身被扭曲的痛苦画面，心中波澜起伏。他对利维坦的警惕并未减少，但多了一份理解，一份同病相怜的慨叹。他们都是泽塔“真理”之下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廊道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中央悬浮着一枚不断变幻着色彩、如同凝聚的泪水般的水晶。当陆清玄靠近时，水晶散发出温和的光芒，一段更加清晰、更加充满情感的意念信息流入他的意识。那不再是冰冷的历史记录，更像是一段……遗言。

“后来者……如果你能抵达此处，意味着吾之本体已彻底沉沦，唯余此残响……” “吾名‘艾尔玛娜’，星辉之民末裔……泽塔非生非死，乃‘寂灭归途’之化身，其所求非征服，乃万物‘终极格式化’，重铸于其冰冷蓝图之下……” “小心……‘最终净化协议’……此乃泽塔为应对失控及高等威胁所设之终极手段，一旦启动，观测站乃至周边星域……皆归虚无……” “吾之核心……被混沌污染，亦被泽塔锁链禁锢……位于下方‘熔炉之心’……若欲阻止净化，或……令吾得解脱……需至彼处……” “愿星辉……指引你……”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枚水晶的光芒也随之黯淡，化作一颗普通的灰色石子，落入陆清玄手中。

信息量巨大！

泽塔的真正目的——“终极格式化”？“寂灭归途”的化身？ “最终净化协议”——足以毁灭观测站乃至星域的终极武器！ 解救（或毁灭）利维坦的关键——“熔炉之心”！

还没等他们消化这些惊人的信息，整个记忆回廊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两侧的符文光幕疯狂闪烁，变得极不稳定！

露娜猛地抬头，脸色煞白：“上面……泽塔和它的战斗……快结束了！泽塔……正在启动……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能量层级……无法形容！”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广播，竟然穿透了层层阻碍，直接在这片意识回廊中响起，与之前“艾尔玛娜”的警告重合：

“检测到不可控生物兵器暴走及高危信息泄露。‘最终净化协议’启动授权确认。倒计时：三标准时。重复，‘最终净化协议’已启动。倒计时：三标准时。”

泽塔，终于动用了它的最终手段！它不再试图控制或回收，而是要彻底“净化”这里的一切——利维坦，他们，以及整个观测站！

三个小时！他们只剩下三个小时！

是设法阻止净化协议的启动？还是冒险深入更下方的“熔炉之心”，尝试那渺茫的、解救或利用利维坦力量的机会？

陆清玄握紧了手中那枚已失去光泽的水晶，目光扫过同伴们苍白而坚定的脸，最终投向了廊道尽头那向下延伸、通往更深黑暗与未知的入口。

没有退路，唯有向前，闯入那连泽塔都可能视为禁地的——“熔炉之心”！